墨棺枷锁内壁的暗光使得这片区域不似外面那般黑咕隆咚，在昏暗的天色下，青丘阿大一瘸一拐地从灰色尘雾里走了出来，衣服裤子浑身上下都是血液凝固后的黑红污渍，头发被血水浸成一坨一坨的贴在脑门上，脸上也糊着几片血浆，眼珠子都给黏得睁不开，也难为他还能看到天上的莫五。
阿大歪着头伸出一根指头从耳朵里挖出块黑红色的血垢，抬头看着莫五：“您解释吧，我在听。”
这一幕看得艾米莉亚直反胃，莫五当时就傻眼了：“你这是什么情况？刚演完丧尸还没来得及卸妆？”
“……您哪来的脸皮说风凉话，”阿大仰起脸抹掉眼皮子上黏着的血垢，露出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告诉莫前辈进桃源乡秘境的方法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石乐志的决定，排第二的就是当初接了婉儿的那个电话，我居然天真的以为小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惹事儿精——”
话音刚落，一块锥形的巨石被妖气包裹着以雷霆之势从远处刷地一声飞来，溜着阿大的头皮就过去了。
直到巨石在阿大身后炸出个小土丘，整个过程阿大连闪躲的动作都没做，眼皮一眨不眨。
“这么刚？”正在恢复状态导致没有及时拦下巨石的莫五看得目瞪口呆：“没发现你居然还是个狼人，不走位就是最秀的走位？”
“……”阿大仍是一脸幽怨看着莫五，还真别说，满脸血污的时候做这个表情特别致，“顶着这两个巨无霸的妖气威压，连蹦哒都费劲，还能怎么走位？这个时候听天由命就好了，死也能死得有点尊严。”
莫五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现在明白了阿大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是怎么来的了。
果然大佬们打架就是不讲道理，看个热闹都有可能被余波整个半残。
青丘阿大可怜兮兮地有话要说，他是被迫看热闹的，黑色光柱这玩意儿许进不许出……
为了防止撕咬中的两只“怪兽”再扔出暗器来，莫五从天上飞了下来护在阿大旁边，上一块巨石溜着头皮过去了，说定下一块就是奔脑袋来的。
别指着青丘阿大运气好，总能有惊无险地溜着头皮过去，他要是运气好，就不会变成眼下这幅鬼模样了。
莫五在随身小仓库拿了几瓶矿泉水和一套衣服给阿大，让他好洗把脸换身衣服，小仓库里还有很多狐妖少女给准备的治伤药，液散丹丸内服外敷，啥样的都有，这会儿倒正是派上用场。
刚才看到阿大这下饭的样子时，艾米莉亚就直接捂着嘴往远处飞走了，倒是方便了阿大换衣服。
一番清洗后，阿大有了点人样，只是妖气不能动用的情况下，头发用矿泉水属实不好洗。
莫五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虽然看着很是凄惨，但伤势还不算太重，妖元被镇压的情况下，九尾狐的肉体也不是说就变成纸糊的了，抛开内伤不谈，阿大浑身上下伤的最重的就是那只右脚，走路都瘸上了。
“你这脚用什么药敷？哪个瓶子的？”莫五掏出来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小白给的这些灵丹妙药连她自己都整不明白哪个是什么，莫五因为就没想过自己会用的上，也没拿出来区分过。
“红花油有吗？”
莫五：“？？？这么接地气？”
阿大有点尴尬：“我这脚上不是妖气伤的，刚才跑路的时候给扭到了……”
“……”
莫五还真找到了一瓶红花油，还是老字号的牌子。看着青丘阿大坐地上擦药，他好像有点缓过劲儿来了，感情小白让带的药就没打算让他自己用，完全是按照“莫前辈出门会把人打残”的标准给的配置是吧？
“白天搁前辈肩膀上蹲着的那只犬妖就是饕餮吧？”把红花油还给莫五，阿大索性就坐在地上打开了话茬子，这会儿没有比莫五身旁更安全的地方了，老前辈确实有老前辈的底气，人家都完全不受妖气威压的影响。
想想自家的老祖宗，趴在阿大头顶上挥斥方遒，谁知道刚开局就被一块溜着阿大头皮的大石头给拍到某个土坡下边儿了，所以阿大还是有点运气的，至少没被活埋。
“呵呵，”莫五干笑着，答案不言而喻。
“唉……”阿大一声长叹，这搁谁能猜到，一只长得人畜无害的小妖兽居然是上古凶兽，就没听说过凶兽还会乔装打扮混进人群中的，“我也不问您饕餮哪里来的，咱也不敢问，但是你随身带了一只饕餮婉儿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狗憨憨是我前两天刚捡到的。”
阿大冷笑：捡的？来，手给你，去帮我也捡个凶兽回来。
说到饕餮是捡回来的，莫五忽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装着饕餮的墨棺会在司机老吴拉的货箱里？还有那个老吴卸货的小区，以后后来验收墨棺的黑衣人……当时光纠结了货箱里的妖气，没想那么多，这其中肯定还有猫腻。
莫五打定主意，回头还要再跑一趟，弄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作为妖盟昆市负责人的青丘阿大拉拢过来，省的一出昆仑山就要面对大半个妖族的讨伐。
端了神兽白泽的老窝，带着凶兽饕餮在昆仑山折腾得天翻地覆，还有后面出现的暴怒和艾米莉亚，这事儿往大了说是妖族灾难性变故，快赶上世界末日那种，掰扯掰扯的话其实也就是执法事故，空间里掉出来的暴怒可以解释成自己的妖仆，至于艾米莉亚……随她去吧，最后排一排，需要编的就是一个合理的督管执法任务。
只要妖盟内部还认自己这个鹏城督管的身份，那就什么都好说。
额，好像还有一只饕餮遗漏了，可上古凶兽级别的怪物该怎么掰扯……
“这事儿其实还有掰扯掰扯的余地，”莫五诚恳道，“你听我狡辩……听我解释。”
“别，您别跟我解释了，我就是一只修为低下的狐妖，没这资格找您讨个说法，”阿大没好气地指着还在掐架的饕餮和白泽，“您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想个办法让这俩祖宗别打了。”
“你说我要让他俩安生下来，是不是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莫五试探道。
“想得美，”阿大翻着白眼，“最少得留职查看，检查也少不了，昆仑山天柱还上热搜了，说不定年终奖也要扣，然后就是饕餮的处理，要总结整理出一份合理合法的方案上交总部，审核通过后自行处理，妖盟里估计也没有几位敢接手凶兽饕餮收容事务。”
莫五一脸的不敢相信，“就这？”
“哦，估计还有一个知情不报的罚款，还有带凶猛妖兽遛弯不加保护措施的罚款，虽然没见过溜凶兽的，但应该也要罚款，现世社会遛条普通的狗都要栓狗链的，您这凶兽就直接放肩膀上太不安全了。”
“……没了？”莫五仍是不敢相信。
“不然嘞？难不成给您关小黑屋里？谁嫌命长了才愿意和能跟白泽掰手腕的老妖怪过不去，况且您还有妖盟督管的身份。”
见莫五依旧是难以置信的模样，阿大接着说道：“只要没有出现大批量的伤亡，妖盟对内一直都是网开一面，尤其是那些修为高深，寿命极长的前辈。”
说到这儿，阿大意味深长地看了莫五一眼：“这东西没写在规定里，您心里有数就行，关起门来就是家务事，盟约里说了不能在现世社会引起动乱，您这再怎么说也是折腾在昆仑山脉，妖族的地头，那群修仙者管不到这里，所以具体的还是要看白泽怎么说。”
莫五似懂非懂，说白了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惹了麻烦窝里藏。原来妖盟所谓的维护盟约只有对妖盟外的黑户妖才是真正一丝不苟的，也难怪妖盟能强横到十方妖界都不怵的地步，看来加入妖盟也不能算被白婉儿坑了。
话说自己要是没当这劳什子的妖盟督管，也不会惹上这一沓的破事儿了。
“您可听仔细了，”看着莫五陷入沉思，阿大生怕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然后改天出去大杀四方又说是青丘狐阿大教唆的，是妖盟默许的，“前提是不能出现大批量伤亡，这个伤亡包括但不限于人族和妖族。”
“我晓得我晓得，”莫五一副我深谙此道的模样，举一反三道：“这个大批量也没有具体的数量界定是吧？”
阿大表情呆滞地张了张嘴，好像还真没有，就说了大批量，也没说伤亡多少算是大批量，就算是死了十万人族，跟全世界几百亿的各类通灵生物比，怎么也算不上是大批量，那位当初定下妖盟内部规定的大佬也太专营取巧了叭……
一整块染着神兽和凶兽两种妖血的地皮被饕餮的大脚丫子无意中掀飞过来，两股妖气在上面互相侵蚀，释放出的妖气威压让青丘阿大脸色惨白，心神颤抖。
莫五鹞鹰般纵身而起，远远的就掸直了腿，旋身一记自上而下的潇洒鞭腿。
空间出现阵阵涟漪，仍在一段距离外的地皮轰然炸裂。
收腿后的莫五滞留在半空看向场中咆哮撕咬的两只，那处的地面都被它们打得下陷了数丈，理智已经完全被血气淹没。
莫五皱眉：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暂时分开，兴许就会冷静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