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以伺候新祭品梳洗打扮的名由找来了其它房里的姑娘,怕隔墙有耳,杜鹃将声音压低,把意图告诉了众姐妹。
姑娘们本已失去逃生的希望,闻言既期盼又惶恐,一个个心里七上八下。
杜鹃安抚道:“姐妹们,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是要镇定,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我们现在为漓渊姑娘焚香沐浴,避免引起妖怪的怀疑,然后再伺机而动。”
玲珑轩有一汤池,池中雾气腾腾,玫瑰花瓣洒落其中汇成一片红色的花海,空气馥郁芬芳,氤氲在漓渊动人的眸子里。
姑娘们伺候着漓渊和甘珞宽衣,取下发饰,让长发自然垂落在腰际。漓渊坐在水池边,用足尖去挑拨池水,激荡起跳跃的水花,然后让身体没进水里,感到一阵酥软。
她捧起一捧水,池水从指缝流尽,留下带着水珠的新鲜娇嫩的花瓣,她用鼻子嗅了嗅,有一股浓郁的甜蜜,接着双手向天空一挥,花瓣像烟花似的从天而降,有的落在头发上,有的停留在肩膀上,宛如一朵朵艳丽的刺青。
漓渊招呼姑娘们也下水玩耍,她们先是犹豫,见漓渊玩得开心,也一个个宽衣解带,纷纷走下汤池。
有一个姑娘游到漓渊旁边,半晌没说话,漓渊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姐姐……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重返江岸吗?”那姑娘说话怯生生的,对未知的将来摇摆不定。
“嗯,我这次下来就是为了除掉妖精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去。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那姑娘的语气稍微有了些底气:“我叫秀芳,住在茅村。”
漓渊匆忙游到她身边,激动地拉住她的手问道:“你家中可有一位高龄的奶奶,你的父亲可是叫阿德?”
“正是,姐姐认得家父?”
“阿德曾向我谈起过你,以为你已不在人世,幸好你还活着!”
秀芳握住漓渊的手,同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姐姐,我爹爹他过得还好吗?”
漓渊想到在茅村初次见到阿德时他那副如同乞丐一样的狼狈模样,垂垂老矣的老母在病榻上卧床不起,那情景实在是悲惨凄凉。
漓渊不愿将真实情况告诉秀芳,怕她伤心,所以报喜不报忧:“阿德日夜想念着你,这下好了,等我们上岸后给他一个惊喜!”
姑娘们聚集在漓渊和甘珞身边,有的替她们擦洗身子,有的替她们梳洗长发,甘珞压低声音讲出自己的计划,姑娘们洗耳恭听:“待会儿我会易容成漓渊的模样,假装不从以死明志,你们所有人一起故意大声呼喊,势必会引来大多数的妖怪。漓渊你就趁乱逃出宫去,找师兄下来帮忙降妖,我们尽量拖住妖怪,为你争取多一点时间!”
正说着,门外有人敲门,只听一声咳嗽,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提醒道:“吉时将至,姑娘们赶快抓紧时间给祭品穿戴整齐,收拾妥帖,一会儿大王就会亲临玲珑轩了。”
姑娘们陆陆续续地出了汤池,擦干身上的水珠,取下木施上的衣裳穿上。新祭品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那是红底绣金的衣袍,里面有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金色的缎带明亮又刺眼。
眨眼工夫,甘珞使用易容术变成了漓渊的样子,如同孪生姐妹,真假难辨。姑娘们一面啧啧称奇一面为甘珞穿衣,替她梳理头发,将浓密的青丝在头上盘成发髻,如流转的云彩,最后戴上金色的头冠,珠帘放下来隐约挡住她的脸。
甘珞向来不喜打扮,顶着漓渊的脸又一身盛装的她十分美艳动人,令其他姑娘都黯然失色,连她自己都有几分喜欢。
“如果师兄看见了,会怎么样?”甘珞心里暗暗想着,竟冒起了些许妒意。
以假乱真的甘珞惊为天人,出现在乌龟精面前时,他也被惊艳到了。不过他还是上前几步,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漓渊,强硬地说道:“尽管还没查出来你是何人,但你一定不是一般人,女人都是红颜祸水,不要以为大王喜欢你,我不能拿你怎样!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大王,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告诉你我这双眼睛会一直紧紧盯着你,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我就抓你去喂鱼!”
甘珞也不理睬他,撩起珠帘,取过胭脂盒用手指在唇上轻轻涂抹,唇色更加得红润鲜艳。乌龟精拂袖而去,将门重重地关上,玲珑轩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杜鹃找来一条长帛,悬挂在梁上,打了一个结。甘珞搬来木凳,站在上面,将脑袋套进打好结的长帛里,朝漓渊眼神示意,漓渊心领神会,蹲身躲藏在暗处。
一切准备就绪。
“姑娘,你快下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杜鹃朝着门外率先故意大声喊道。
“你们不要管我,我不活了,我就是死也要守护自己的清白!”甘珞也配合地大声叫嚷道。
“来人呀,不好了,新来的姑娘想不开要上吊自杀啊!”
一时间玲珑轩里吵吵嚷嚷,喊叫声此起彼伏,不仅引起了守卫的注意,还吸引了巡逻的妖怪。
听闻大王喜爱的新祭品要自寻短见,妖怪们怠慢不得,纷纷赶到玲珑轩,撞开大门,见姑娘们乱作一团,盛装的祭品站在凳子上,颈上挂着一条长帛。
甘珞见状,一狠心踢掉了凳子,双脚立刻悬了空,身体在半空中晃晃荡荡。
妖怪们一拥而入,手忙脚乱地解救甘珞,躲在一旁的漓渊趁机溜了出去。
一路上漓渊没遇到虾兵蟹将,至大殿,殿内也是空无一人。漓渊心里暗爽,甘珞设计的这一出动静还真是大,想不到连大门口的守卫也一并去了玲珑轩,倒省了她不少工夫。
漓渊蹦蹦跳跳、优哉游哉地向殿门跑去,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美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漓渊立刻站定,冷汗直冒,她故作镇定,机械地转过身面朝大殿,见通渡大王无声无息地坐在堆满奇珍异宝的水晶王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