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石子窄道上,漓渊和袁煋缓慢踱着步。
“我有一事想请问漓渊姑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师兄但说无妨。”
“我想知道漓渊姑娘和乔兄为何不回道场,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漓渊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桦榭泉在崇山的另一面,离道场实在是太远了,山路又不好走,为了尽快治好乔大哥的眼睛,所以我们临时决定暂时不回道场。”
“真是这样吗?”袁煋直视着漓渊的眼睛,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心,漓渊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躲闪,故作坚定地点头。
“可是在我看来,事情似乎绝非这么简单,我估摸着漓渊姑娘一定有事情隐瞒。前日我曾到客房去找你,你受了伤,因此我带了金创药,在走廊里我看见家师敲开了你的门。我好奇家师与你素未谋面,找你会有何事,便躲在柱子后面暗中观察你们。因为距离有些远,我听不到你们的谈话,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家师就离开了,我看见你忧心忡忡地进了房间。
漓渊姑娘,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家师都对你说了什么?”
漓渊的心里如同一团乱麻绞缠在一起,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一来,她并不想挑拨离间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二来,竹节玉的事情越少人知情越好。索性,漓渊咬紧了嘴唇,她什么都不打算说。
袁煋见漓渊快要把嘴唇咬破了,继续说道:“飞蛾妖后临死前曾提起过神器竹节玉,樊梨师妹在清风殿里不经意间说漏了嘴,当时家师面露震惊之色却强装镇定,我嘴上不说却看在眼里,之后家师又拜访了你。我曾听说过神器竹节玉的传闻,不知此物和漓渊姑娘有何关系?”
“别问了!别问了……袁师兄请你别再问了……”漓渊打断了袁煋的话,一时心急则乱,捂着耳朵边摇头边往后退:袁煋对于她虽有救命之恩,但一想到竹节玉遭众人觊觎,她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袁煋见漓渊突然激动不已,连忙上前用一双有力的大手钳住她的双臂,好让她镇静下来。
袁煋连忙解释道:“漓渊姑娘,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趁人之危夺走神器,相反地我会保守这个秘密,尽量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家师一生呕心沥血,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崇山派发扬光大,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因此他才会急功近利想要借助神器的力量。你放心,待我回去之后,我会说服家师放弃这个念头……”
话还没说完,袁煋发现漓渊的脸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明明是暑气正盛的三伏天,漓渊的眉毛和睫毛上居然凝结成霜,微张的嘴里冒出如白烟般的寒气。漓渊的体温在骤然下降,寒气通过漓渊的胳膊传递到袁煋的手上,冰霜顺着他的手指肆意蔓延开来,他连忙松开了手,手指被冻得僵硬不能弯曲。
“漓渊姑娘,你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袁煋不知所措地喊道。
漓渊失去了说话能力,她的舌头被冻住了,也不能走动,脚下如同在地上生了根,冰层从她的脚一直蔓延到她的腰部,然后是脊梁,接着是脖子,她全身都被寒冰包裹,成为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
这时,乔昆仑及时地出现,他本来醉卧在草丛里,打着满足的酒嗝,突闻袁煋惊慌失措的呼喊,立马折返回来。只见他掌心幻化出一只火球对着漓渊,覆盖着漓渊的冰层遇热慢慢融化成水,四周的草地湿了一大片,他横抱起不省人事的漓渊直奔桦榭泉而去,一旁的袁煋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山谷深处,乔昆仑将漓渊放于桦榭泉中,漓渊身上新长出来的冰层在水中消融。乔昆仑的嘴唇被冻得乌紫发青,他哆嗦着对袁煋喊道:“快去把漓渊包裹里的药瓶拿来!”
袁煋按乔昆仑的话去做,果真见包裹里有一白玉瓶,倒出一颗药丸给漓渊服下。
“阿漓说过,桦榭泉能抑制阴阳毒,加上又服下仙草丹,不出意外她应该能挺过来。”
乔昆仑一屁股坐在地上,艰难地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一团一团从他张大的嘴里冒出来,他用手摩擦胳膊和腿,试图让身体快些暖和起来。
“阴阳毒?我曾阅书中记载:蜘蛛精黑寡妇之毒,毒性阴阳不定,中毒者受冰火两重天之苦。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方知其毒辣也!”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袁煋仍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在御庭山中,阿漓就已经发作了一次阳毒,没想到这次的阴毒会更加厉害。我寻思着,在桦榭泉水的洗涤之下,加上阿漓平时多加注意,阴阳毒应该不会这么快再次发作……刚刚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袁煋支支吾吾得不知说什么好,倒是漓渊的咳嗽及时分散了乔昆仑的注意力。漓渊恢复了气息,她的面色渐渐有了血色,嘴唇也稍稍变得红润,眉毛和睫毛上被消融的冰霜打湿,感觉就像是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袁煋深感羞愧,他真诚地抱歉道:“漓渊姑娘,对不起,我不该逼问你的……我不知道你会……”
乔昆仑闻言,一把扯过袁煋的衣襟,目露凶光,他怒不可遏道:“老实交代,你究竟对阿漓说了什么,把她害成这样?”
乔昆仑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在微微颤抖,袁煋抓住他的手腕,却并无挣扎之意。
“乔大哥,你快住手,这不关袁师兄的事!”漓渊见状想要劝阻二人,无奈自己余毒未消,激动之余被毒性反噬,顿时头晕眼花失去了意识,一头沉到水里。
说时迟那时快,袁煋挣脱掉乔昆仑,一头朝漓渊下沉的位置扎去,只听“噗通”一声,袁煋也从水里消失了。
乔昆仑除了焦急等待别无他法,时间仿佛过得慢极了,有那么一刻他恨跳下去的为何不是他自己,漓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忽然,平静的水面被打破了,伴随着激烈的水花袁煋的头率先冒了出来,昏迷的漓渊被他揽在怀里,他划动着另一只手臂把漓渊拉上了岸。
漓渊四肢无力地仰面平躺着,潮湿的头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袁煋手撑在漓渊的肚子上按压,大量的水从漓渊嘴里溢了出来。
“阿漓,你醒醒,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乔昆仑试图用声音唤醒漓渊,可终究无济于事,他转而对袁煋请求道,“袁兄,你快想办法救救阿漓!”
袁煋用手指探了探漓渊的鼻息,又撑开她的眼皮观察她的眼瞳,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情急之下,他索性俯下身扶住漓渊的脑袋,大吸一口气,凑近前去为她渡气。如此反复数次,漓渊总算有了反应,她咳出一大口水来,胸脯剧烈地起伏,总算又捡回一条命来。
袁煋累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如释重负地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