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下,熙和城被迷沙笼罩,仿佛是一座沙漠中的孤城。
漓渊面不改色地拔出匕首,如柱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袖,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莫桑胸膛的血喷涌而出,她应声倒地,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漓渊,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她身经百战,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的性命即将会丧于一个小丫头片子之手。
只要漓渊再刺上一刀,莫桑便一命呜呼。可是她仿佛回过神来,顾不得满手的血,将蜷缩在地的乔昆仑扶起来,关切地问道:“乔大哥,你没事吧?”
“阿漓,我好冷……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乔昆仑的右手茫然地伸向空中,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我在这里,我就在你的身边。”漓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连连摇摇头,她抱紧了乔昆仑,试图用手去擦掉那些花粉,一直喃喃地重复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可是她的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下来,血和泪混合在一起,滴落在乔昆仑毫无生气的脸上。
莫桑没有想到的是,漓渊居然没有将她赶尽杀绝,强烈的自尊心告诉她她并不需要这样施舍和怜悯,她一向秉持的就是成王败寇、你死我活。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只要她还有力气动弹,那么战斗就还没有结束,胜负就还未分出!
漓渊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乔昆仑受伤的眼睛上,根本无心顾及身后。她不知道,在她抱着乔昆仑给予安慰的同时,尚存一口气吊着命的莫桑如傀儡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莫桑心口温热的血不曾干涸过,仍在往外流淌,既然终将死去,黄泉路上她怎么也要拉上一条命给她垫背!
莫桑的手里仍握着那把短剑,那把本来打算用来割开乔昆仑喉咙的短剑,此刻被她转而用来对付漓渊。短剑缓缓地举过头顶,莫桑死死地盯着漓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打算和漓渊同归于尽!
莫桑势在必得,就在她奋力往下刺的时候,一支红缨长枪呼啸着冲破迷沙刺中了她的手,她发出一声哀嚎。
漓渊听到异常动静,方才满脸警觉地转过脸去,见莫桑惨叫着跪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手,那只手上有一个好大的血窟窿。一身披玄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她,长枪威风凛凛地扛在他的肩上,朝莫桑呵斥道:“大胆妖精,死到临头还想伤人性命,即便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那男子转而向漓渊说道:“姑娘不要害怕,有我在,这些妖精休想再伤你一丝一毫。”语气倒是温柔了许多。
看到从天而降的救星,漓渊仿佛看到生的希望,心也终于变得踏实了,她捧着乔昆仑的脸,一边擦干他脸上的血痕一边喜极而泣道:“乔大哥,我们有救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乔昆仑默默地点点头,干燥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飞蛾妖后见莫桑伤势过重,甩出一只飞袖将她包裹起来,在男子的长枪即将刺中她之前帮她捡回了一条命。飞蛾妖后斜觑着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轻蔑地警告道:“你是何人?若你与他们非亲非故,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混水,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现在滚还来得及!”
男子哈哈大笑,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崇山派大弟子袁煋,刚好路经此地,见你们这帮飞蛾精在此作威作福,性命攸关岂可袖手旁观?这件事我是管定了,我倒要奉劝你们赶快滚回御庭山去,免得反误了卿卿性命!”
“黄口小儿,不自量力!你就和他们一起被困死在迷沙阵里吧!”飞蛾妖后裹挟着重伤的莫桑拂袖而去,跃上摘星楼,迷沙阵转瞬之间变得更加困难重重。
“这点雕虫小技用不着我出手,樊梨,看你的了!”袁煋洋洋得意地朝天呐喊。
他在跟说话?樊梨又是谁?漓渊正琢磨着,突然狂风大作,惊得她把乔昆仑抱得更紧了。凝重的迷沙渐渐散开,越来越淡,很快就随风而逝,青波湖和花灯庙又清晰地出现她的眼前。
风平息了下来,漓渊随风飞舞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天空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姑娘,她手里擎着一把巨大的扇子,突然那把扇子又变得极小,像个头饰似的被她别在发髻上。那姑娘裙摆飞舞地慢慢降落在漓渊的面前,在袁煋的身边站定,洋洋得意地向他邀功:“师兄,怎么样?我厉害吧!”
袁煋点点头,赞赏道:“不错不错!”
那把扇子果然不可小觑,刚才那阵风把笼罩着熙和城的几十万只飞蛾都刮到九霄云外去了。
摘星楼上,莫桑被飞蛾妖后扔在一边,几名妖娥立刻围上前去替她疗伤。
“多谢……多谢王后出手相救……”失血过多的莫桑虚弱地感激道,如果她还有多余的力气恐怕就要跪下叩首谢恩了。
“没用的东西,什么事情都干不成!”飞蛾妖后用冰冷的口吻说道。
飞蛾妖后生怕精心梳理的发型被风吹乱,从袖中取出一把做工精致的铜镜,她一边对镜自照一边言语嫣然地说道:“原来二位是崇山派的弟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修为,令本后刮目相看。只是我飞蛾一族与贵派素无往来,也一向与那些名门正派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不要耽误我们办正事!”
樊梨年轻气盛,她直接捅破了飞蛾精的阴谋:“哼,老太婆,飞蛾精以吸食年轻女子的精气维持容貌,你为了你这副沉鱼落雁的模样伤害了成千上万无辜的人!”
“大胆,竟敢对我们王后如此无礼!”
飞蛾妖后的手下厉声呵斥道,被飞蛾妖后示意退下。妖后用邪魅的眼睛低眼看着樊梨,冷若冰霜地说道:“小姑娘,你不要太得意!等我把你抓了来,定要撕烂你的嘴!”
飞蛾妖后从摘星楼跳将下来,霓裳飞舞地降落在湖边,她挥了挥长袖,一派全副武装的妖娥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簇拥着妖后,妖后下命令道:“除了魔君要的人,其他人等一概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