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陆曼容由于身体原因,迟迟未能生下一儿半女,为周家延续香火,让她和公婆的关系日益紧张。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自己的病越来越失去信心,心情自然也跟着越来越郁闷。
那一次,她坚决不理会周二的劝阻,说什么也要独自跟团,前往新马泰旅行散心。
旅行团出发那天,第一次坐飞机的陆曼容,心情显得格外舒畅。
她的邻座坐着一个四十三四岁、一身名牌的男团友。
很快,陆曼容便知道男人姓叶,住在距离周二家三百多公里的一个小县城,经营着一家中等规模的玩具公司。
事业有成的老叶,除了害怕高原反应,至今还没有在布达拉宫留下他的仙踪之外,十多年来,他的足迹,几乎遍及神州大地的名山大川。
这次新马泰之旅,是老叶第二次出境游。
两年前,老叶首次跨出国门,游览了韩国的景福宫、普门湖、海云台和被称为“韩国夏威夷”之称的济州岛。
一直对寂寞旅途有所期待的老叶,这次一登上飞机,便称心如意地和形单影只的陆曼容并肩而坐。
老叶在商海打拼多年,善于察言观色。
一问一答之中,老叶极其敏捷地发现,这位坐在身旁,至少比他少了十五岁的女子,脸上隐隐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愁。也许是为情所伤,也许是工作问题、经济问题,也许是……总之,不像一个志得意满、开开心心出来看世界的女子。
老叶稍微琢磨了一番,随即使出浑身解数,将肚子里各种段子、笑话、旅途中的见闻,特别是两年前的韩国之旅,都适时适量地端了出来,引得陆曼容笑逐颜开。
美女在侧,老叶浮想联翩,对这次为期十天的异域旅程,似乎有了更多更美的期待。也许接下来,将要相继闯进他瞳孔里的玉佛寺、大皇宫、五世皇柚木行宫、荷兰红屋、云顶高原、花葩山……一连串闻名遐迩的人间美景,在他的眼睛里,都将变得模模糊糊、黯然失色。
对于老叶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景色,可以比得上身旁这位比自己少了十五岁,对着他笑意嫣然的女子呢?
此时此刻,在朵朵白云之上,陆曼容和那个偏僻小镇,和柴米油盐,和传宗接代,已经离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天那么蓝、那么高、那么远,她的心很快就变得开朗起来了。
从飞机舷窗望出去,陆曼容看到了虚空、海洋、岛屿,看到了另一个角度、另一副面目的山川、河流、田野、楼房……
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仍可以笑得很开心,可以在一个大叔身旁,做出一些少女时代特有的神态和动作。
为何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就那样把一大段无比珍贵的时光,都一股脑地扔在了造人运动之中,扔在了和公婆横眉冷对的朝朝暮暮之中呢?
这一次,陆曼容决心要让自己这颗忧伤的心,在异国他乡自由翱翔。
因此,老叶没费多少周折,仅仅消耗了少量唾沫,便把自己一脸标准化的微笑,轻轻松松地恢复到自然状态。
几句话说开之后,老叶声情并茂地向陆曼容讲述了自己白手起家、辛苦创业的故事,讲述他目前的生产规模、居住条件、消费水平,讲述他的龙凤胎儿女……当然,见多识广的老叶,讲述的时候尽可能采用了比较委婉含蓄的语言,避免给陆曼容留下夸夸其谈的印象,以免一言不慎,失去这个难得的异性旅伴。
听着老叶技巧丰富的讲述,恍惚之间,陆曼容似乎又有了当年在广东第一峰附近,第一次因为摩托车爆胎而和周二相识的那种感觉。
在飞机到达廊曼国际机场之前,他们已经成为无所不谈的旅伴了。
接下来连续十天的行程里,他们俩一路相依相伴,饱览异域风光。
从海聊中,老叶获悉陆曼容从少女时代就喜欢自驾游,并且心心念念,不忘青藏高原湛蓝的天空和纯净明丽的阳光。
出境游回来不久,老叶对进藏事宜经过多方求证深思熟虑后,诚惶诚恐地邀请二十九岁的陆曼容女士,结伴自驾进藏!当然不是驾驶摩托车,而是开着他的帕萨特B2轿车,两个人轮流驾驶,一路慢慢悠悠地欣赏风景长廊318川藏线。
陆曼容没有太多的迟疑,当即就应承下来。
出发之前,陆曼容告诉周二,自己要回老家找闺蜜卢小琼散散心,可能会呆个十天半月的。
背上双肩包,陆曼容坐上计程车兜了一圈后,就回到距离她家不远处,钻进早已在大路边等候的老叶车里。
再一次远离了烦恼,在走走停停的进藏路上,陆曼容和老叶把一段新鲜出炉的婚外情,演绎得激情澎湃乐不思蜀。
老叶恨不得把他这辆1.6L的帕萨特B2,变成一架战略轰炸机,携带着这位芳龄廿九的少妇,飞向七大洲四大洋,最好飞向茫茫太空,让身体失去重量,让岁月失去重量。
陆曼容从世界屋脊人间天堂,带着一段老掉牙的故事,千里迢迢回到了偏僻小镇。
第二天,喜欢隐于闹市的叶太太,就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雪纺连衣裙,笑盈盈地走进周二的店铺。叶太太当着周二的面,像对待亲生闺女一样,气定神闲地对陆曼容说:
“姑娘,我是老叶的元配。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是来骂大街的。我只是想委婉地提醒你一声,你跟着老叶孤男寡女一走半个月,肯定做了你们自己知道的事情。我建议你最好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查……你年纪轻轻,又拖家带口的,要是万一被……唉,也确实太可惜、太不值啦!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已经好多年,不敢和他住在一起了。”
“阿姐,这……这个……”陆曼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吞吞吐吐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太太说得那么细声细气,眼里满是怜悯和同情的神色。
这种神色,比起大吵大闹和恶言恶语,更加让陆曼容觉得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