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大鱼》
2016年5月24日，我第一次默默地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
当时许多人翘首以盼的《大鱼海棠》就要上映，印象曲先行播出，实验室忙碌了几个小时，夜晚，我埋在被窝里，带上耳机，蜷缩着，静静地听着一首歌，微弱的荧光在眼前缓缓地变幻，“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截屏定格在这一刻，流传在市井的歌曲替我说出了心底最隐晦的呐喊。
就在白天，我无意中得知顾明流今天离开了。来不及当面说一句道别，甚至连微信里的一句问候，亦或者动态下面的一个点赞都没有勇气，我就这样默默思索了一个白天，直到夜幕悄然降临。
那一句歌词的截屏我始终没有勇气发送出去，距离夜晚十一点还有三分钟，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点开了歌曲分享。心底的歌词混合在一整首歌曲中，只有那个真正懂你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真意，幸好，我的朋友圈里并没有人能真正懂我，在他们看来那只不过是一首时下流行的歌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殊含义。
四天前，是5月20日，520，多么美好的数字，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时，整个天地间都涌动着粉色泡泡，情侣们迫不及待地秀恩爱，单身狗们则死气沉沉地窝在宿舍，而我这一天却在水稻田里淋了许久的冷雨。不为什么，只因为我是农学生。在学农的孩子们眼中，520这一天正是水稻插秧的大好时节，所以刚进组实习没多久，我就接到了这样一个痛苦不堪的任务，果然在爱情和面包之间，现实最终选择了后者。
终于等到了插秧结束，我们带着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宿舍，可是刚换好衣服准备躺下，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赶过去接电话，陌生来电，但是校园号，我犹豫了一下，滑到了绿色接听键：“喂！”
“学姐你好，我是文娱部的，非常感谢你们部门之前帮我们部门画的海报，我们这次特意买了一些吃的，请问你方便现在下楼拿一下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声音有点甜，但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还是免不了暴露了她的紧张。
估摸着又是一个大一的小干事，我无声地笑着，不过既然人家主动送好吃的来，我怎么会拒绝呢，于是欣然同意。
原以为又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地摊零食，我懒洋洋地整理了一下仪容就晃悠悠地下楼了。可是见到本人的那一刻，我惊呆了，这哪是“一些吃的”，小姑娘真是太谦虚了。
待我哼哧哼哧地将吃食拎回宿舍，舍友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佳佳首先开口，问道：“哇塞，这是哪个大土豪啊？”
“没有啦。”我将吃的往桌子上一放，随口说道：“是文娱部的小朋友送的，因为我们部门之前帮他们画了海报。”说完，我朝着舍友们的方向微微一笑。看她们那表情，多半是信了。
对着一桌子的大樱桃，小西瓜，以及薯片，我乐滋滋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美工部的总群里。
“文娱部送来了好吃的。”紧接着是一个兴奋拍手的表情。
“哇，有好吃的。”
“文娱部这次出手真阔绰。”
“嘻嘻，要换届了就是不一样。”
“······”
沉寂多时的群里又一下子闹腾开来了。
看着跳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消息，我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今天好像是520欸，你们都出去过节了，就剩我这个孤家寡人，晚上还有人来新闻社吃好吃的嘛？”我挑出了问题的核心。后面又跟了一个悲伤的表情。
群里一时沉默。
突然，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谁说的，我就来！”语气这么强硬，我吓了一跳，打开一看，居然是顾明流。
我愣住了，同时我也能感受到群里一时之间安静得异常。
“单身狗也要过节。”他又冒出了一句话。
无数个点点点在我的脑海里飘过，我不知该作何回应。自从考完试那一别，我和他好像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了。
我默默地敲开按键，发了一串省略号。
可是与我的回应同时跳出来的还有俞康的一句，“我也要过节。”
俞康怎么也跳出来了？！我对着手机屏幕，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其他人都不吭声，就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我紧张得盯着屏幕，哭笑不得。
猛得转过头，正对上了佳佳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这表情在暗示着她对我的表情正非常困惑着，我立即识趣地绷住脸上的情绪，将脸重新对准手机屏幕。
此时，这二人的嘴仗终于打完了。我松了口气，看着群里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我将头转向了另一边，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突然，我又接到了一个通知，是死猪发来的，他说这周末安排美工部的孩子们把接待室打扫一下，后面会有校领导来检查。
这周末？我仔细回味了一下，今天是周五，周末不就是从明天开始嘛！
我赶紧又折回总群里，问道：“这周末需要打扫接待室，大家什么时间段有空呢？”
消息一发出，群里又闹腾起来了，小干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很快将顾明流和俞康之前的对话淹没。
最终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也就是明天。
既然是明天，那么到了明天这些吃的也不至于坏掉，与其这样，不如就明天等到他们打扫结束了再一起享用，多好！
我这么想着，也就将心中所想发送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佳佳的声音响起了：“明天是5月21日欸！”
宿舍突然一惊。
521，宿舍的门牌号，521，约定的宿舍节呀。
“明天我们出去约啊，一个都不能少！”佳佳发话了。
亦欢一边玩手机，一边恩恩地接应着，叶静躺在床上，也哼哼着，我只好也恩了一声，问道：“明天宿舍去哪儿约啊？”
“就上次说好的时代。”
“好！”叶静连忙应着。
我默默地转身，低头又拿起了手机。
顾明流的头像适时地出现了，我点了开来，页面切换到了对话框。
我酝酿了一会，打出了一排字：“你明天有空的吧？”
轻点了一下发送，气泡带着文字就飞了出去。
很快顾明流就有了回复：“恩。”
好简单，好冷淡，我心中嘀咕了两下，随即又打出一行字：“明天下午打扫接待室，你也来的吧？”
顾明流很快又有回复了，但只是两个字：“干嘛？”
干嘛？他想干嘛？我心中又嘀咕了两下，但是管不着了，反正他先说了有空的，那么不想来也得来，于是我决定将监管打扫的任务转让给他，赶紧说道：“明天我有事，可能去不了，到时候你去看着吧。”
“你又要干嘛？”顾明流问道。
“有事啊。”
“什么事？”
“明天521啊，我们宿舍过节，我走不开。”我直截了当地说了。
这时，那边没了下文。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应，我只好又打出了一行字：“你现在有空吗，文娱部送到我这边的零食得你拿着，明天正好带到新闻社。”
“没空。”顾明流很快就有了回复。
“······”我打出了一串省略号，意思是明明之前还吵着闹着要去新闻社过节的，现在才过了一个小时，就没空了？骗小孩呢！
顾明流似乎也从一串省略号中解读出了我的暗指，于是又解释道：“你不是改时间了嘛。”
“所以呢······”
“所以我就出去玩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在学校了？”
“对啊，我刚出去，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
“你干嘛一定要找我呢，找别人啊，不就拿点吃的嘛。”顾明流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这个人，有的时候一句话能把人给气饱了，什么叫我一定要找他？天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找别人就想着找他！
我没再理顾明流，转而又翻了翻消息列表，泽瑞映入了眼帘，这个一向乖巧懂事，任劳任怨的好孩子，我默默地笑了笑，就是他了。
第二天周六，清闲的一天，宿舍四人又十分默契地一觉睡到了饭点。
“肚子饿了。”
“该吃饭了。”
“赶紧起床，宿舍今天还要过节呢！”佳佳的声音一响，宿舍就开始骚动起来。
窗外的小雨断断续续地下着，我们四人排队洗漱，又美美地打扮了一番，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宿舍，此时距离自助餐开始还有十分钟。
“快点哦，去迟了可就吃不回本咯！”
四个女生嬉笑着，在飞扬的暮春细雨中踩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到此时为止，我依然没有后悔，直到傍晚回宿舍时看了一条朋友圈的动态。
娜娜难得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居然是关于这次新闻社的大扫除，附带了三张照片，其中两张都有顾明流的身影，那时顾明流正在一堆食物里切着黄瓤西瓜，一身牛仔装扮，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是他惯常的不羁风，让人乍一看感觉很酷，可是细细一看却想揍他。
“今天你们辛苦了。”紧接着是一个粉色的爱心。默默地写完这条评论，我关上手机，看了一眼宿舍，还和昨天一样，只是心中多了一份无法言说的惆怅。
喝了口水，上了趟厕所，再回到座位，我又忍不住打开了手机，点开微信，突然欣喜地发现朋友圈多了个红色图标，这预示着有人评论了。
果然，点开一看，正是顾明流。
“哇塞，我这么帅！”
这是他在娜娜动态下的评论，我一看，不禁笑出了声。
他还是没有变，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我感叹了一会，可是转念一想，不禁又笑了，他没有变不是很正常吗？我和他分开至今也才只有17天而已。
17天前的那一天，正好是五月四日，对于别人而言，这只不过是又一个平凡的五四青年节，可是对于我，这一天却意味着大三学年的最后一场考试。
这场考试一结束，我的大三也就跟着结束了，而大三一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换届选举，进组实习，确定保研名额，准备考研复习，还有找工作。一连串的事即将扑面而来，现实而残酷。
但是考试之前，我暂时忘却了这些。
清晨，七点的钟声响起，我一如往常，关了手机闹铃，磨蹭了一会，慢悠悠地起来了。
舍友们还在熟睡，我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吵到他们。
今天天气不错，我打开衣橱，拿出了“五一”假期新买的粉色裙装，伞裙的设计将我的腰身很好地勾勒出来。
这个时节，天已经开始燥热了，走在去新闻社的路上，芳草鲜美，能感受到热气腾腾的夏天的风。
走到新闻社的门口，深棕色的实木门紧闭着，里面感受不到任何动静，我掏出向日葵钥匙，旋转了两下，打开了门。
一抬头，我看到了顾明流，顾明流也在此时抬头，看到了我。
他还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位置上，红色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高高的靠背椅上挂着黑色背包，而他本人正安安静静地啃着早餐。
“哟，早嘛！”首先开口的是顾明流，他睁着大眼睛，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
“呵，你不来得更早嘛！”我不怀好意地回应了一声，随即在他的对面坐下。这一次，我没有带笔记本电脑，但是这个位置我既然之前就坐了，现在继续坐着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白天的新闻社会议室没有学生活动，因此非常安静，正好内部还有长形会议桌和高靠背椅，这些都为看书学习提供了便利。而我和顾明流就各自若无其事地面对而坐，表面上看相隔的是一张桌子的距离，但是偶尔伸个懒腰就能踩到桌子下对方的脚。
他啃他的豆沙包，我喝我的酸奶，一会背背资料，一会玩玩游戏，暖风穿过爬山虎的浓密绿叶吹进窗内，窗帘轻轻摇动，书页哗哗作响，发丝幽幽漂浮，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不行，这样太容易分心了！
想到下午两点就要考试，而自己还有好多内容没有背熟，我的心就慌乱不已。
于是我一鼓作气，拿起复习资料站了起来。
正在笔记本电脑掩饰下不知在做什么的顾明流突然也把脑袋抬了起来，皱着眉问道：“你干嘛？”
“出去背书。”说完，我收拾了一下，从背包里翻找钥匙。
“你还回来嘛？”
我翻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随即又换做一如往常的镇静，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回来啊，我书包还在这里呢。”
说完，我拿好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新闻社。
早上九点的阳光分外灿烂，在如此明媚的日光下，我背了一会就有点头晕眼花，但是我发誓了不背完就不回去，所以，我又向着更远处走去，那是一片樟木，疏疏密密的叶子在青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站到了树下，开始大声背诵起来。
麻雀在头顶上叽叽喳喳地乱叫，像是在给我做的伴奏，偶有几个来往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也毫不在意，在灿烂的阳光下，我就喜欢放肆地大声背书。
等到终于背完，时间刚好显示中午十一点，此时吃饭有点嫌早，可是不吃完饭，我又不能安心完成接下去的事，思索了一会，我决心还是先去吃饭。
新闻社在我出去的时候又进来了两个人——薛梦怡和陈骏，期末复习四人组，这下算是又凑齐了。
和这两人一一打了招呼，我说了一句：“我饿了。”
“这么快就饿了？”顾明流从电脑后面懒懒地回了一句。
“吃完好办事嘛。”我笑嘻嘻地说着，开始整理资料，准备去食堂。
过了一会儿，只听顾明流来了句：“算了算了，先吃饭去吧。”说着，他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看到我和顾明流都准备去吃饭，薛梦怡和陈骏也坐不住了，纷纷吵着要一起去。
于是在一起度过了将近半个月的复习时光，我们四个人总算有过一次一起去食堂买饭的经历。
尚未到饭点，食堂还没什么人，空荡荡的，但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了台面，吃惯了外卖的我们看着食堂里琳琅满目的各色菜式竟然有点不知所措，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也没拿定注意。
“吃什么啊？”我望着他们仨发着呆。
那三人也呆了一会，尔后，薛梦怡果断地说：“我想吃那家的瓦罐面。”
“面？有点慢哦。”我摇了摇头，又四下张望了一会，看到了一家盖浇饭的菜还不错，于是走了过去，瞧了两眼。
“小姑娘，我们家菜不错哦！”老板一手拿着餐盘，一手拿着大勺子，正准备给我盛饭。
我连忙摆了摆手，让老板别着急。
这时顾明流走了过来，瞅了瞅，在我身边问道：“他们家菜好吃？”
“呃······”我犹豫了一会，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哎，没吃过。”
“哎呀，都跟你说了，保你好吃！来来来，这个宫保鸡丁要不要一份？”老板过分热情。
我正处于急着吃饭却不知道吃什么的尴尬境地，既然老板都把菜名给我定好了，我也不再推辞，笑着说道：“好好，就宫保鸡丁吧，不过，我要打包带走！”
老板人也爽快，当即将餐盘换成了一次性便盒，给我打了一份宫保鸡丁外加两份素菜。
帮我打包完，老板又笑眯眯地看着顾明流，问道：“小伙子，你也来一份吧。”
“恩。”顾明流轻轻点了点头，就在老板要问他点些什么菜的时候，他说道：“就跟刚才那份一样的吧。”
“好勒。”
待我和顾明流都买好饭，一转身，薛梦怡和陈骏居然都不见了。
“咦，他们两去哪了？”我疑惑地东找找西看看。
“买面了吧，刚才薛梦怡不是说了嘛。”顾明流回答道。
“那陈骏呢，也去买面了？”我又去找陈骏。
“陈骏在那边。”
顺着顾明流所指的方向，陈骏正提着一盒饭走来，不过是和我们不一样的饭。
“我还要下楼买饮料，你们先回新闻社吃饭去吧。”说完，陈骏提着饭盒就离开了。
我们又来到薛梦怡身边，此时薛梦怡正坐在食堂的小椅子上等面条出锅，看到我们居然这么快就买好饭了，薛梦怡说道：“我的面还有好一会呢，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别等我了。”
“我们先回去？”我心里这么想着，抬头看着顾明流。
他也转过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我和顾明流就真的先回去了，回到新闻社，面对面而坐，吃着几乎相同的饭菜，我竟有种说不出的迷惘和惆怅。
可是抬头看看对面的顾明流，居然心情还挺好的，我最先打开的是饭盒，而他最先打开的居然是电脑。
“可以看一会电影。”说着，鼠标一点，电影的音乐适时地响起来了。
“你现在看什么电影啊，考完试以后时间多了去，何必在乎这一时？”我一边拆开一次性筷子，一边好心提醒道。
可是，他却绕开了这个话题，问道：“《死侍》看过吗？前段时间新上映的。”
“《死侍》？”我扒了一口饭，嚼了两口，说道：“好像听说过。”
这时，陈骏和薛梦怡陆续回来了。
顾明流拉着陈骏跟他一起看电影，陈骏便坐了过去，两个人嘻嘻哈哈，也不知在笑着什么。
我和薛梦怡坐在这两个男生对面，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开始吃饭，一个开始吃面。
不知道薛梦怡的面好不好吃，不过我的饭是真的难吃，辣就算了，饭菜里混合着那么多辣椒籽，我一边吃饭还要一边小心翼翼地挑着这些小家伙，真的是此生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
此时，顾明流也揭开盒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一边大口吃着饭菜。
看着顾明流吃的这么生猛，我刚想说他还挺勇敢的，突然，就见他放下筷子，问我道：“这些饭菜你觉得好吃吗？”
我一边收拾着剩下的大半盒白米饭，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偏辣。”
“对。”我点了点头，顺手将桌面上剩饭剩菜都倒在了一起。
“难吃，下次不吃了。”
“恩。”我很赞同地点着头，看着即将被丢进垃圾箱的大半盒剩饭，很是无奈。
午餐时间的欢乐时光很快就过去，重新恢复平静的新闻社会议室又安静得可怕。
看了看时间，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陈骏忍不住困意，收拾了东西回宿舍睡午觉去了，他打算喊着顾明流一起，但是顾明流却没同意，而是合上了电脑，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我在座位上正翻着资料，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目光又回到背诵的笔记本上。
五分钟过去了。暖风又在轻轻地吹。
十分钟过去了。顾明流居然睡得那么香。
我又看了看时间，开始坐立不安了。
又一次，我一鼓作气，收拾了书包，准备离开新闻社。
回宿舍去和舍友们汇合吧，此时宿舍的复习气氛应该是最浓的，还有最后不到两个小时了呀，可不能就此放弃。我这么想着，更加坚定了回宿舍的念头。
不知是不是我要离开的动静太大打扰到了顾明流，就在我背起书包的一刹那，他猛地抬起头，问道：“你干嘛去啊？”
“回宿舍。”我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还回来嘛？”
“不回来了。”我看着他，他的眼眶里仿佛有一闪而过的乞求，我顿了一下，又说道：“待会就直接跟着舍友们一起去考场了。”
“那我们后面就见不到了。”不知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也不记得他说的是个问句，还是个陈述句。
“也许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你们怎么都回去了。”他嘴上抱怨着，犹犹豫豫着，竟然开始收拾起了东西，但又不像是准备离开的架势。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要走还是不走，也不知他是想跟我一起走还是不想跟我一起走，我也磨蹭了一会，可是顾明流依旧没有走的意思，我心中叹了口气，想着是否一起走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后一起走的机会多了去，何必在乎这一时？这么想着，我才心安理得地迈开了脚步，说道：“那么，我就先撤了！”
“再见！”顾明流的声音异常地铿锵有力。
外面的阳光耀眼夺目，我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边背着名词解释，一边拿笔记本遮挡刺目的阳光，就这样快要走到留学生草坪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哟，这不是夕妈妈嘛！”
顾明流！我一惊，再一转身，他正好背着包，骑着小电驴从我身边慢悠悠地滑过。
“哎！”我刚想说什么，却见他突然加速，风驰电掣般驶向了前方，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热情的阳光将天地间的一切都重新染成了刺目的饱和色，天是亮蓝，地是鲜绿，球鞋是火红，轻扬起的发丝都闪耀着湖泊的粼粼波光，看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到了和他此前的一番对话。
“还回来嘛？”
“不回来了。”
“那我们后面就见不到了。”
“或许吧。”
我的心突然一惊，莫不是一语成谶？
再一抬头，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看着炫目阳光下那虚无的一点，我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