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少潭离了云罗宫,双脚刚刚踏出宫门,先前谦卑和善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毒而肃杀。他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双眉紧蹙。
在云罗宫与叙山的交谈,他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倒是叙山养的那几只鹦鹉让他觉得有些怪异。若说哪里怪异,他也说不上来,只是直觉而已。
少潭回到了乌皓宫。
乌皓宫是他的寝宫,坐落在三十重天的西侧。宫阁是皇子的规制,富丽堂皇,宽敞明亮。只是少潭尽力掩盖锋芒,宫内的布置比较朴素单一。宫内也比较清静,连个服侍的仙侍都没有。少潭亦深知人多眼杂,若不是绝对信得过的人,他不会带在身边。
他从书箱之上拿起一只锦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虫子。这是一只蝉虫,通体乌黑油亮,一对儿透明的翅膀随着鸣叫声扇动着,微微闪着金光。
少潭向蝉虫吹了一口气,蝉虫便化身成人形。此人身穿黑衣,肩披一件透明网纹斗篷,面部被轻纱遮住了一半的脸。
这位蝉虫变成的人向少潭稽首道:“主人!”
“寒蝉,你去查一查,叙山宫里的鹦鹉可有什么蹊跷?”少潭思忖了片刻道,“还有,再查一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鹦鹉的。”
“是,主人!”说罢寒蝉便化作一缕黑烟消失。
这位叫寒蝉的蝉虫是少潭养的一只宠物,平日里放在锦盒之内。但少潭用了天界的禁术蛊魂法摄住了这只蝉虫的心魄,用自己的龙血喂养他,久而久之,这只蝉虫吸了龙血便视他为主人,听命与他,成了他的奴仆。
……
……
落炎与白骁这两日来相处的还算不错。白骁躺在床上动惮不得,落炎在旁端茶倒水喂药喂饭,也很是细致周到。两人先前因为赤烨而引起的一些隔阂就算是过去了。
这一日,落炎端着药碗来到白骁床边,准备给他喂药。
她把一勺药送到白骁的嘴边,说道:“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你喝了这药,估计体内的那个毒气也该驱散得差不多了。”落炎想了一想说道,“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他临走之前只是说又要去一趟南海,不知是不是又去用尾巴毛换草药去了。”
“喂,我听那位水神说,你们凤凰的尾巴毛很是精贵呢,折断会很疼的是吗?”
白骁像看个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说道:“亏你还是飞禽族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凤凰尾羽连着心脉,折一根就等同于断一脉。”
“啊?”落炎吃惊地说道,“那师父为你可是受了不少苦啊!等他回来我可要……”
落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白骁打断了,白骁药也不喝了,看着他,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们两个之间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落炎吐了吐舌头,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你先把药喝完吧!”
白骁自然是知道赤烨的折尾之痛的,他心中虽然也感慨万分,可他偏偏就还是这个样子,执拗得很,此时的他其实也是在逃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父亲。
毕竟这一次若不是赤烨折尾换来南海神草,白骁恐怕此时已经神元俱损,这条命都很难说能保得住。
他打断落炎一来是逃避这个话题,二来他觉得这三日虽然被捆得难受,但是心情却很是放松,他从来没有如此放松且放纵过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做,可以就这样躺着,还有个姑娘在一侧伺候。
他不想这样难得的悠闲时光被不开心的事情干扰。因为他也知道过了这几日,他可能又会变回原来的那个自己,那个背负着战神之名和仇父之名的白骁。
三株南海神草熬成的药,白骁已经全部喝完,他能感觉到经脉之内的幽冥之气正在消退,只是三株神草的力量还稍显不足,毒气消退得并不彻底。
落炎见白骁把这最后一碗药也喝完了,心里舒了一口气。这三株药算是都喂了下去,她也总算完成了师父交给她的任务。
先前她可是觉得这是个很艰巨的任务,白骁的个性很是难搞,他预想他不会很配合。不过现在看来完成得算是比较满意,只是不小心又给他添了点烧伤,也不知师父回来会不会怪罪于她。
她心里想着还是要巴结巴结白骁的,指望他给自己说些好话算是不大可能了,但师父若怪罪于她,白骁只要不添油加醋也是好的。
她笑着对白骁说:“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去拿点东西!”说着便一溜烟地消失了。
白骁望着她消失的身影也笑了笑,他也记不得这三日来,他是第几次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只觉得落炎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开朗快乐的魔力。在这之前的日子里,“开朗”二字于白骁根本就不相干,“快乐”对他而言也是极其奢侈的。
他突然间有一种想法,想从此之后换一种活法,他也想试着放下所有的心结,轻松快乐如落炎。只是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姑娘身上肩负着灭族的仇恨,以及摧毁乾坤鼎的重担。可以说她肩上扛着整个世界的希望。
不一会儿落炎便拎着一个篮子回来了。
“你看,我向槡槡讨了一些桑葚来,这几日你吃药吃得嘴里也很苦吧,来吃点甜的吧!”说着落炎便拿起一粒桑葚送到了白骁嘴里。
白骁都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甜晕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嘴里含着桑葚呆呆地看着落炎,那眼神里满是温柔。
被他这样看着,落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毕竟年龄还小,还不懂得白骁这眼神里的情义,她只是觉得你如此这般温柔,我却是有求于你,心里反倒有些愧疚的意味。
落炎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恩……若师父回来看到我把你烧伤了怪罪于我,你能不能替我说句话啊?”她一双大眼睛乞求地望向白骁。
白骁被她这么一问,心里又有点乱,他突然又想到落炎很可能是赤烨的女儿,他亲女儿伤了他亲儿子……怪谁呢?
想到这里他就又有些烦躁起来,原本温柔的眼神又透出了不悦。
“不是说了不要提这人吗?”白骁怨愤地说道。
落炎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点不妙,后退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跟师父请罪好了!”
落炎自己喃喃道:“这个人真是伤好了就变了一个人,脾气古怪得很,还是受伤的战神比较和顺可爱一点!”
正在这时,赤烨和云泽回来了。
他们来至屋内见躺在床上的白骁衣衫不整,满身的烧伤,两人都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