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走出屋子,在附近找了一些枯枝树叶,搭成一个小小的火堆,然后趁孩子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拿出打火机把干枯的树枝点燃,火堆便立刻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卫不疑则在一旁拿着李子衿的短剑,娴熟的开始对即将被烤的大鱼去除鳞片以及内脏。
李子衿一边给小鸟儿包扎伤口,一边看着卫不疑熟练的动作,心里感慨万千:小分队中有一个负责做饭的大厨是多么的重要啊!
将两条鱼清理干净后,卫不疑拿起自己的长剑——因为这里没有铁钎子——把鱼肉串起来放在燃烧的火堆上开始进行烧烤。
时不时的有鱼肉汁液滴落在燃烧的火堆里面,发出滋滋的声响,烤鱼的香气渐渐弥漫出来。
“好香啊……”
孩子们渐渐围着烤鱼坐成一圈,抽动着小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卫不疑手里不停转动的鱼肉。
鱼肉渐渐在火焰的熏烤下变得焦黄,卫不疑转了转手中烤的半熟的鱼肉,细细的撒了一层盐——这是李子衿从主人家的厨房里翻出来的仅剩的物资。
大概是烤得差不多了,李子衿都能闻到从鱼肉上溢出一阵浓郁的肉香。
三个孩子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卫不疑手中不停翻动的烤鱼,齐齐咽了声口水。
卫不疑收回长剑,把鱼肉剔出来分给孩子们。
三个孩子立刻被烤鱼的香气征服,也顾不得说话,头也不抬的吃起来。
李子衿看着食指大动的孩子们,心里不禁涌起一丝难以言明的感受。
在现代,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大多都是在上小学,每天无忧无虑的,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吃着各种有营养的食物。
而在这里,同样大的孩子们,不仅要在这乱世之中吃苦受累,每日还要担惊受怕,小心别成为了别人的食物……
“好了,慢点儿吃,别被鱼刺卡着。”李子衿又从长剑上剔下几块鱼肉递给他们,忍不住提醒道。
几个孩子嗯嗯的回应者,嘴上的速度倒是一点没停。
等到几个人终于把晚饭吃完,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沈细细擦干净嘴巴,心满意足的揉着小肚子。
罗阿离坐在一边发呆,估计又是在想哥哥。
李适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大概又是在思考人生。
小分队坐在屋外,轻声聊着接下来的任务。
“刚刚我跟不疑出去打探了一下,这里离城门已经很近了。”陈行之脑袋枕着双手靠在门边,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子。
“那太好了。”李子衿说着,翻了翻背包,“正好咱们的食物也快不够了。”
这次出来,因为没想到会在睢阳城内待这么久,他们本来带的食物就不多,再加上如今多了三个小孩子,经过几天的消耗,原本不多的压缩食品也快要告罄。
“但恐怕我们很难出城。”卫不疑摇摇头,轻声道。
“为什么?”李子衿把背包合起来,放在一边。
“因为城门根本不开。”陈行之吐掉嘴里的草叶子,叹了口气。
“城门……不开?”李子衿喃喃重复了一遍,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暗骂自己蠢笨。
这一路上,刚开始一直都在想着找到唐德宗,后来又一直心系出城这件事。
但她压根没想过,如今这种状态下,安庆绪的军队在外面虎视眈眈,张巡死守城门还来不及,怎么会打开城门,放人出去呢。
想到这里,李子衿的心情不由的沉重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城,又怎么把唐德宗送回成都?
如今这种情况下,在睢阳城内多呆一天便就多一分危险,更别说他们身边还带着三个孩子。
他们总不能真等到城破之时再出去,那岂不是还要在这里呆上几个月。到时候,怕是任务没完成,他们也得饿死在这里。
她这么想着,三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屋里出来了,正站在门边。
“阿姊……”沈细细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我们是不是,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不是的不是的。”李子衿连忙抬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两个女孩子的头,带着轻松的语调安慰道:“别担心,咱们一定能平安出去的,说不定过两天城门就开了呢。”
但她心里很清楚,城门八成是不会开启了。
毕竟,如今睢阳城外就是叛军,张巡此刻打开城门,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两个女孩子拉着李子衿的衣角轻声哭沈细细泣。
“阿姊……”罗阿离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她哽咽着问道,“我们真的能出城吗?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嗯!”李子衿压下心中的不安,肯定的对她点点头,用袖子给她把眼泪擦干,语气十分笃定,“我们都能平安活下去的,我还要带你去找你阿兄呢。”
天色已暗,三大三小就在这间无人的空屋休息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蜷缩着睡在李子衿身边。她给孩子们盖好被子,吹熄蜡烛。
卫不疑翻身上床,盖好被子,右手却谨慎的放在床边的长剑上。
夜深时分,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午夜的寂静。紧接着,屋外传来嘶吼和杀伐的声音。
卫不疑猛地坐起来,右手握紧了长剑。
陈行之也跟着从床上坐起,两人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陈行之皱着眉问。
卫不疑摇摇头,警觉的盯着大门。
“不会是唐兵又要抓人了吧……”李子衿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有些担心的看着屋外的一片火光。
孩子们也被屋外的杀伐之音惊醒,此刻正瑟瑟发抖的偎在李子衿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屋外不停的传来人们的求救声,还有呜咽声。
“我出去看看。”卫不疑站起身,拿起长剑,朝门边走去。
陈行之掀开被子,握了握手枪,也跟着下了床。
刚走到门边,紧闭的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有人举着砍刀直接劈下来。
眨眼间,卫不疑手上的剑悄然出鞘,准确无声的朝闯进来的人劈过去,剑锋在黑暗中拉出一条银亮的弧线,轻轻巧巧的划过那人的脖颈,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李子衿透过被撞开的门,看到屋外有一小队唐兵打扮的人,点着明晃晃的火把,正在劫掠整个村落、以及村落里的人。
人们跪在地上戚戚哀求,然而唐兵不顾人们的垂死挣扎,强行把人拉走。有反抗的,直接一刀捅死,再将其抬走。
至于之后拉走以后带去哪里,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止一家的门户被攻破,人们悲戚的面容和苦苦的哀求,女人的尖叫哭泣,全都深深印在了李子衿的脑海中。
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又有三四个唐兵朝这里跑来。
陈行之回头摆摆手,示意李子衿和孩子们躲在屋内,接着他拉开手枪保险,同卫不疑一同走向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