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肯定还得有,这可是三个国家联手,出手不可能这么小气。”暮林栖耸了耸肩,“而且他们玩这么大肯定不达目的不罢休,不会自己断自己后路的。”
“我知道……我就有这么个美好的希望不行么……”江自流抱着脑袋没有抬头,
“防毒手段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中毒这出戏,必须得演下去,在找到投毒的人和所有毒物之前,我们每天都活在巨大的风险里。不幸中之万幸,现在咱们知道毒药是用莹石制成的,所以首先咱们要找到莹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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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方吾胥竭来到了三个人的房间,那时候三个人还在衣冠不整地吃着早餐,被方吾胥竭杀了个措手不及。
飞速换上了衣服以后,三个人才把方吾胥竭放了进来,她们看着方吾胥竭的表情非常复杂,昨天夜里这么折腾到大半夜,今天大早上就过来找她们,暮林栖起床气都还没下去呢,要是没什么大事就给他来一甩棍,暮林栖想。
“一早来打扰三位,实在抱歉,但我确实有件要事要和三位商量。”方吾胥竭掩上了门,压低了声音,
“其实在找三位之前,我们还找了耀安的一个名医,名叫青无药。传说此人能治百病,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甚至被看做是无药可医的病,他都能医治。
因为此人住在天水孤云山上,所以江湖上有句话叫‘天水孤云处,无药方可医’。
然而被我们派去找他的人出发之后就音讯全无,后来我又派人去找,一路到达孤云山,他却早就不在了。
他的药童说他几日前跟着我们的人往长宁赶来了,可是根本就连我们的人都一起失踪了,无奈之下我们这才选择绑架三位。
此事蹊跷,我不想让太子烦忧,所以昨天夜里没有提起,今日特意来告知三位,还请三位多加小心,别像青无药一样遭了不测。”
“方吾先生,”暮林栖听完这段话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爽,人是因为来给你们治病才遭遇不测的,如今我们也是一样的处境,你要是跟我说让我自己小心,是不是有点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天下的事情哪有这么便宜的?治病的人还必须要学会自救了?
打仗都有不打医疗兵的规则,到你这里就全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我只想知道青无药如今究竟怎么样了?你们又打算怎么处理青无药这件事情,是要就这么丢下不管了吗?”
真是每天都在怕什么来什么啊……
江自流闭起眼睛叹了口气,暮林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方吾胥竭和翞云阔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这梁子铁定就这么结下了,天下哪有这么多双全法,方吾胥竭是翞云阔的幕僚,现在翞云阔自身难保,方吾胥竭哪有精力去管一个大夫呢?
如果方吾胥竭现在不管翞云阔,反而去管青无药,那就是在拿耀安和疏勤两个国家开玩笑,到时候落得个连天战火,原因是因为一个大夫?这么做难道就对了吗?
如今我们是大夫,自然会考虑大夫的处境,可如果我们是方吾胥竭,自然就要考虑两个国家的处境,这件事只能尽力而为,根本就无法两全。
“我们有一群暗卫,现在正在全力寻找青无药,我也不瞒两位,寻找归寻找,可终归不能放下太子的安全于不顾,所以去寻找青无药的人人数也不算很多。”
方吾胥竭自从打算告诉她们三个人这件事,就料到会有这么一个问题,他虽然和江自流想的一样并不打算把搜寻青无药当做现在最重要的事,但他和翞云阔也确实没有放弃寻找青无药,但不是因为人情,而是因为于理不合。
因为他们的问题失踪,却不闻不问,迟早会遭人诟病,仅此而已罢了。
“那如果直到谈和结束,青无药依然下落不明,方吾先生又要怎么办?”
暮林栖无法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冷笑,一句全力寻找容易,一句最后还是没找到不是更容易?
尽力?什么叫尽力?你说尽力就是尽力了吗?
天塌下来就要敢有女娲补天的勇气是二十一世纪职场人的自觉,尽力本来就是一条后路罢了,一般的事情后路也就算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人命经得起你给自己留后路吗?
“若真是到那时我们依然找不到,我自会禀明耀安圣上,到时候耀安也自有安排。”方吾胥竭的回答里没有任何语气,理智得让人害怕。
暮林栖又要开口,却被江自流摁住了,她朝暮林栖摇了摇头,不能再说了,真的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青无药现在是不是有危险尚不明确,却要把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这怎么想的是个赔本生意:
“方吾先生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多谢方吾先生特意跑一趟来跟我们说这些,我们几人既然身犯险境自当商量一下日后的对策,就不留方吾先生了。”
方吾胥竭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这个江自流,确实像太子说的一样,不像个平民女子,言语之间总是滴水不漏,而且头脑也如同皇家子弟朝堂群臣一般不会被情感蒙了眼睛,心里总有家国社稷,常常以大局为重。
有这么一个人在,就算这个暮林栖心里有别的想法,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507你先消消气,”江自流给暮林栖倒水的时候,金子铵吓得又一次小脸煞白,“你看看你给安安吓得,都快背过去了好吗?安安老这么跟你在一起迟早要得心脏病。”
“我就是不爽他那个大夫的命就不是命,太子的命就是命的劲儿。”
暮林栖气呼呼地喝了一口水,bang地就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合着他特意跑来关心咱们,怕咱们出事,也就是因为咱们要是挂了翞云阔就没救了呗?这话能叫人话吗?”
“你先冷静一下好吗?你这个状态咱们咋聊?”
江自流头大,暮林栖这个人是个非常义气的人,所以就算暮林栖有一万个缺点,她不离江自流自然不弃,人活一辈子,能有几个义气的兄弟?
“我自以为我挺冷静的。”暮林栖没好气地说,“不然我就拿甩棍抡他了。”
“扯,尽扯,你没拿甩棍抡他是因为你打不过他。”江自流把金子铵摁在了凳子上,“安安你别怕,这家伙虽然气急败坏的,但不会无差别攻击的。”
“不不不……我不是怕她打我……我是怕方吾先生一气之下把暮林栖打了……”金子铵满脸担忧,估计宫廷背景武侠片也没少看。
“你看看人家,507,连安安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搂不住?!”江自流拍了拍金子铵的后背,
“你现在就处在一个理都懂然并卵的状态对吧?这青无药失踪的事,你能不能理智的思考一下?他就没有可能是自己藏起来的吗?
他可是天下第一名医,你想,你辛辛苦苦搞了个奇毒,他来了,三两下给你解了,你说气人不?这要是没点自保的本事,那不就是谁下个毒都先去杀他一遍吗?你当他是副本boss啊?刷完了还有?”
“那他就是见死不救了呗?这算哪门子大夫?”暮林栖生气的时候虽然不是无差别攻击,但是地图炮开的也是挺大的。
“他见过的这种宫廷朝堂的明争暗斗不得比咱们多?他不得拿鞋拔子都能想到这事最危险的就是跟着过来解毒?万一人家自己偷偷地在往长宁走,一边保命一边想来救人呢?他要是存心不想让方吾胥竭他们找着,方吾胥竭他们人生地不熟地能怎么办?”
“你说的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暮林栖又拿起茶杯,噜噜噜地在杯子里吹着泡,她其实想明白了以后也没有那么看不惯方吾胥竭的做法了,但是共情原理啊,她觉得自己也没被人尊重,这事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