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纳喻鸿的童年,是伴随着历任皇后的心血凝聚而成的,从现任皇后开始,到前任皇后,也就是太后,两任皇后都抚养过纳喻鸿。为什么有这么多?因为纳喻鸿的情况,实在是复杂了一点。
纳喻鸿出生的时候当时的皇帝已经是五十岁的高龄了,因为这个皇帝是现任皇帝纳曜英的爷爷了,我们就叫他皇帝爷爷;当时的太子已经是三十四岁的叔叔了,这是纳曜英的爹,所以我们叫他皇帝爹;至于纳曜英,这时候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了。
纳喻鸿的亲生母亲生下他不久后就去世了,于是纳喻鸿出生后就是由当时的太子妃抚养长大的,这就是现在的太后。因为这个儿子实在是聪慧可爱,长得白白嫩嫩很是好看,皇帝爷爷喜欢得不得了,却又担心自己无法陪伴这个儿子长大,就不顾礼数,早早地给他表了字。
纳喻鸿,意为鸿雁长飞光不度,愿他这一世有如鸿雁一般长飞于天际。
这个名字,起的实在是恰到好处,纳喻鸿从小就是这么一种谁也管不住他,谁拿他也没办法的性格。要说学识,皇子里他是第一,要说武艺,皇宫里也没人能出其右,要论作弄人,更是提都不要提,有纳喻鸿的地方就有鸡飞狗跳的场景。
皇帝爷爷在纳喻鸿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皇帝爹登基,这时候纳曜英已经十七岁了。
到了纳喻鸿十岁的时候,太后去世了,也就是皇帝爹的皇后,后宫其他妃子哪里敢抚养皇帝的弟弟啊?这皇帝的弟弟要是天天在后宫里,怎么听都觉得会有野史喜欢的故事。于是皇帝爹就把纳喻鸿送出了皇宫,交给了当时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抚养。
从这儿开始,现任皇帝纳曜英家里的孩子就开始倒了霉了,每天都活在纳喻鸿的恶作剧里,久而久之就成立了“反纳喻鸿联盟”,其中受害最深的,大概要数那个性子倔强又有些刁蛮的安平郡主纳祐琳了。
纳曜英家里,和其他的皇族家庭一样,子孙众多。
咱们今天的故事里要讲的,除了安平郡主纳祐琳,还有一个就是四皇子纳祐珩。
这个四皇子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气,和纳曜英小时候是一模一样,所以纳曜英最喜欢的儿子就是这个儿子。
纳喻鸿年长安平郡主两岁,却比四皇子年长了六岁,于是在纳喻鸿眼里,这个四皇子就是个小弟弟,实在下不去这个手欺负,安平郡主就不一样了,只差两岁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今天咱们要讲的故事,是从纳喻鸿十三岁的一个早晨开始的。
皇后管教孩子极为严格,且不说那些诗书礼数,谋权兵法之类,就连生活里孩子贪吃想多吃几口糖也是不让的。这天早晨,有人拿了麦芽糖的棒棒糖过来,孩子们分得一人一个,谁也不许多拿,安平郡主吃完了以后看见旁边的四皇子还在举着个糖,一时贪嘴就给抢了过来,这一下就惹得四皇子哭天抢地地跑到了叔爷爷纳喻鸿面前告了状。
“没事,”纳喻鸿摸了摸四皇子的头,“叔爷爷给你报仇,你去厨房弄一颗洋葱过来,再拿一大袋盐和一包糖,然后你就等着看就行了。”
在别的屋里吃着抢来的棒棒糖的安平郡主此刻还不知道,她今天就要倒大霉了。
下午的时候,教书先生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讲课,下面的安平郡主昏昏欲睡,她生性好动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要不是有这么个皇族的身份,有这么个严厉的妈,她恨不得一天学也不上。
一共就五六个学生,谁打瞌睡先生一眼就能看见,于是今天安平郡主就被逮了个现行。
先生一敲安平郡主的头,就把人喊了起来问道:“门泊东吴万里船是谁写的?”
安平郡主这时候正睡得迷迷糊糊,刚才先生说了什么一点都没听见,揉着眼睛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转了几圈都没人理她,然后纳喻鸿就小声地说了一句:“诸葛亮。”
诸葛亮?诸葛先生还写诗呢?安平郡主琢磨着,但是应该也是能写的吧,《出师表》都能写,几句诗应该就更没有问题了吧?可是纳喻鸿从小就作弄人,劣迹斑斑,能信吗?
先生看安平郡主不吭声,又问了一遍:“门泊东吴万里船是谁写的?”
东吴?还船?这说的莫不是火烧赤壁的故事?在东吴,诸葛亮借东风,火烧曹军的舰队,这么一想好像都对上了呀!原来叔爷爷也有做好人的时候啊?安平郡主感激地看了纳喻鸿一眼,信心百倍地说道:“诸葛亮!”
先生气得差点把安平郡主从学堂里踢出去,想了想这是郡主,使不得使不得。但是这上课打瞌睡,被提问还胡说八道的事情,怎么也得罚上一罚,先生甩手就是一本诗集:“抄,五十遍。”
安平郡主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了纳喻鸿的道,狠狠地瞪了一眼纳喻鸿,纳喻鸿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张着嘴却没出声,看口型分明在说:“活该。”
以安平郡主的性格,吃了这么大的亏当然是不肯罢休的,于是吃午饭的时候,她和“反纳喻鸿联盟”的其他人聚做一团,偷偷摸摸地算计着要怎么报复纳喻鸿。你害我抄书?我也得害你抄书,下午的学堂里你给我等着。
这些,纳喻鸿都看在了眼里,却完全没当回事,不怕你来,怕你不来,你不来我后面的戏可就没法唱了。
下午,纳喻鸿一进学堂,就看见安平郡主在偷笑,纳喻鸿桌上的书明显是被人翻弄过做过手脚的样子。纳喻鸿却全都当不知道,直到先生进门,叫大家把书翻开的时候,纳喻鸿才把书打开。好好的一本书,这时候已经被安平郡主他们换成了一本连环画,纳喻鸿把书往桌子上一摆就这么大咧咧地敞着。
先生自然是看见了,于是问道:“这书是怎么回事?”
纳喻鸿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更不要提安平郡主期待的慌张和急促了:“我也不知道,但是不要紧,没有书我也照样能听懂先生在讲什么,这本书我都会背,先生只管讲,我的书在我脑子里。”
先生皱了皱眉,这书是两天前才拿给他们的,两天时间谁能背得下一本书来?先生捋了捋胡子,张口就问道:“《左氏春秋》庄公卷,庄公十年文,年春王正月,公败齐师于长勺。后面是什么?”
“二月,公侵宋。三月,宋人迁宿。夏六月,齐师、宋师次于郎。公败宋师于乘丘。秋九月,荆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冬十月,齐师灭谭,谭子奔莒。”纳喻鸿想都没想就答了上来。
“好!”先生满脸露出欣喜,“治学当如此啊!你们都要记好,学与他人看,学识也是他人的,学为己用才是真正的治学。”
旁边的安平郡主几个人嘴张得恨不得塞进去一个鸡蛋,一个个面面相觑,害他没害成就算了,居然还给他讨了个赏?!这日子还能过吗?这人还能和他好好相处吗?
这节课就在纳喻鸿“书在我脑子里”的极限装逼操作之下,以及先生“治学当如此”的极限彩虹屁夸奖之中结束了。安平郡主气得简直也是没谁了,恨不得冲上去和纳喻鸿干一架——如果打得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