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飞随手拾起一粒瓜子,捻在指尖看了看,骨骼分明的手腕从袖子里露出了一截,在紫色衣袖里面白皙好看,他抬起眼睛的时候,浓密的睫毛好像一把细小却雕琢精美的扇子翻起一道流线。
“那我们就说点正事,不过我们说的正事没必要让第四个人听见。”话音刚落,卫长飞指尖一弹,那一粒葵花籽仿佛是一颗子弹从嫩红的指尖射出,狠狠地打进了旁边的一棵树干里面。
紧接着树干一阵晃动,月光之下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影从树上闪过。随后从另一侧的屋顶又有一个身影跟着之前的那个人闪了出去。
江自流和暮林栖两脸震惊,什么情况?古代人真的有飞檐走壁的本事?真的有人能用传说中的弹指神通?真的会出现有人在树上偷听,谁警惕性强谁就能发现?
江自流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暮林栖,暮林栖知道江自流想问她发现了没有,于是把眼睛瞪得更大,两人一时间陷入了大眼瞪大眼的局面。
“不用担心,恐怕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卫长飞拿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江自流一把把他手里的杯子夺了过来:“你先说清楚再喝水!大半夜的树上有人这也太悬了!”
卫长飞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哪里悬了?人不是已经走了吗?我们谁也没受伤。”
说着卫长飞伸手就要拿过自己的杯子。
“你等会儿!”江自流把杯子拿得更远了,“这是什么人?想干嘛?什么时候来的?”
卫长飞揉了揉鼻子:“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有人而已。”
“我才不信好吗!”江自流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郡主听不出来我的意思是……不方便说?”卫长飞抬头看向江自流,江自流看了他的表情就知道了,问,那是问不出来了,他微微眯起的眼睛,轻挑的唇角都在说明同一个意图:“我就是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江自流看了一眼暮林栖,暮林栖默默地把甩棍放在了桌上:“打不过,逼供这事可能不成立。”
要你何用!江自流咬牙切齿,拿起手边的杯子连喝了两杯,盯着卫长飞的脸开始自我催眠:不能生气,对面这是你客户,你现在有事求他,他手里有个一个亿的大单子,不能生气……
卫长飞打开了扇子,迎着夜风纸扇轻摇:“我没有故意隐瞒两位的意思,只是来偷听的人,就是冲着我来的,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方便说。”
江自流把面前的杯子推到一边:“既然不方便说,我也就不问了,我只想知道,我们不会趟了什么不该趟的浑水吧?”
“我猜现在还没有趟上。”卫长飞笑了起来,“想不到郡主也有怕的时候。”
“三哥!这不能开玩笑啊!”暮林栖终于是绷不住了,“我们可没有您这个身手啊!!”
卫长飞看着暮林栖的样子大笑了起来:“真的不要紧,两位尽管放心,绝对不会让两位身陷险境的。”
暮林栖还要再说什么,江自流伸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我到底是疏勤的郡主,如果出了什么事,想来也不会是一件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话说到这里你应该懂了。”
卫长飞听完愣了一愣,随后轻柔地摇了摇头:“我有的时候真的很难相信郡主是在江湖间长大的,这皇族说话的方式,郡主真是不输给任何人。”
“抬举我并没有用。”江自流皱起眉头,“你最好正面回答我。”
“当然懂,我也不想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卫长飞转过头,盯着江自流的眼睛,却发现不仅是江自流,连暮林栖也在盯着他,这两个女子,平日里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皇族霸气可言,到了这样的时候居然有这种气魄。
就好像她们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万事都不能让她们乱了分寸,这样的女人,全耀安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在广陵突然出现的两个平民女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心性?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又是从什么地方养成的这样的胆量?
有趣,真的是有趣。
暮林栖耸了耸肩,一般来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纠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而她偏偏又是那种杀伐果断的人,于是她干脆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既然下毒的不可能是老爷,惜菱知道咱们是来帮她的,而且以她在孟府的情况,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下毒。难道是和惜菱竞标的那个两姐妹?”
卫长飞挑了挑眉毛,对于暮林栖的话不置可否。
江自流却摇了摇头:“为什么排除夫人?”
“夫人中毒最深,常理来说不能是夫人吧?”暮林栖说。
“如果她是故意的呢?”江自流盯着眼前的杯子说,“中毒最深并不是一个可以脱罪的证据,单就事实而言,它只能证明夫人也中毒了,并不能证明夫人不是故意服下毒药的。”
“我去……这么拼?”暮林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自己下毒,给自己下最多?”
“如果推理被感情蒙蔽了的话,真相就永远不见天日了。”江自流摊了摊手。
暮林栖捂住了脸:“所以你现在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夫人?”
“不能说最有可能,”江自流摆手,“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从逻辑上。”
“逻辑……难怪是泻药了。”卫长飞点头说,“不致命,却误事。”
“诶,我去!”暮林栖一把抓住了江自流,“我懂了,因为夫人并不参与刺绣,所以就算误事也不要紧!来这么一手,一般人都不会怀疑她,但实际上如果单就参与竞标的三姐妹来看,中毒最深的其实是惜菱啊!”
江自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如果真要是他们猜的这样……那可就真难怪惜菱被这个夫人制得死死地,难怪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夫人是个活菩萨,这个夫人还是有些手段的,给惜菱下绊子,却把这个绊子扩散到了整个孟氏家族。
甚至还把自己包装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且不说一般思路根本怀疑不到她身上,如今就算她们已经怀疑上她,却也不能硬来。
想也知道,如果硬来,她一定会拿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大喊冤枉,到时候到底谁有理还真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