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轩长得真心不差,棱角分明的轮廓,细长的眼尾衬得一双黑眸更是锐利逼人,但是嘴唇极薄,却比女子的还要嫣红,透着一股嗜血的味道。身子高挺,二十七八的年纪却硬是有一股三十七八的成熟与稳重。
此时凌轩斜眼看着顾晓,嘴角上扬,手指轻叩桌面,一声一声,顾晓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都快和这响声一样了。
“阿轩啊。”顾晓坐下,一脸讨好:“一路赶来一定累了吧,来,喝杯茶缓口气。”顾晓利落地端过阿月递过的茶,双手奉上。
“好了,说正事吧,阿轩。”苏佐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顾晓,“在这样下去我快做噩梦了。”
顾晓低眉,不说话,心里却止不住地呐喊:阿佐,好样的。
凌轩喝了一口茶,随即放下茶杯,踱步到窗边,不语。
顾晓苏佐见状,均皱了皱眉:事情大条了。
好一会,在顾晓终于快坐不住时,凌轩才缓缓开口:“你们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在湖蔓谷底见到的那个人么?”
“记得。”苏佐点头,“怎么了?”
“死了。”凌轩沉声道。
顾晓和苏佐面面相觑,一时竟找不到话可说。
“老妖不是说,他身体里的毒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怎么会这么突然?”苏佐道,一脸不可置信,“老妖怎么说?”
凌轩没说话,转身看向顾晓。
顾晓拧眉,摇摇头,“不对,不应该这样的。”顾晓道,“毒是肯定控制住了的,除非……”
“除非什么?”苏佐问。
顾晓看着凌轩:“除非他身体里有其他东西,并且,这种东西受人控制。”
“嗯。”凌轩点头,“老妖也是这么说,不过,她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确定,就是有猜测了?”顾晓扬眉:“是什么?”
“蛊。”
这字一出,房间气温迅速降到了极点。
“不,不会是蛊,不会的。”顾晓摇头,“不会的。”
“晓晓,你确定吗?”苏佐问,慌张,显而易见。
“不确定,但是,当初我和老妖都没发现蛊毒的迹象。”顾晓皱眉,“那究竟是什么呢?”
“阿轩。”顾晓猛地转头,“他的尸体还在吗?”
凌轩摇头,“我从老妖那里赶过来就已经用了八天,即使再送你过去,尸体也已经腐烂了。”
“那怎么办?”苏佐看着凌轩道:“如果没有尸体,晓晓便不能确定他的死因啊……不过”苏佐话题一转,“你不是说有魅的消息吗?”
“沈钰传来消息,魅的主人已经不在赤地了,据推测已经来了中原,但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凌轩道:“他身负重伤。”
“重伤?”苏佐惊呼,“怎么会?不是说魅很团结的吗?
凌轩摇头道:“不是内斗。前几个月赤地突然爆发了一场大瘟疫,无数婴儿夜晚莫名消失,第二天白天便会鲜血流尽地躺在赤山上,而赤山后面……”
“赤山后面,便是魅的地盘。”顾晓补充道,“所以,魅成了赤地的仇人?”
“没错。”凌轩点头,“一月前,赤地众人突然冲进赤山,说是魅害了他们的孩子,要求以命赔命,而且”凌轩微顿,“他们说,魅的主人之所以百年不老,便是喝了这些孩子的血。”
“怎么会,他们怎么可能是魅的对手,不然早就将魅驱赶出去了。”
怎么可能还等到现在?
“话虽如此,但是,”凌轩道,“他们就是行动了,而且,还取得了胜利。”
“魅输了?”苏佐不信。
“嗯,而且是全军覆没,魅主、不知所踪。”凌轩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晓和苏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
“那、这和那个人的死有关系吗?”顾晓问,“似乎中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话落,尚处于思考中的顾晓冷不丁地挨了一个爆栗。
“诶,我又……”抱怨的话还没说完,看见凌轩那微曲的手指,顿时变鸵鸟,不敢说话了。
“看来,当年沈钰说的对,就不应该让你和苏佐一起,越来越笨了。”凌轩损起人来,嘴巴那是相当不留情。
顾晓撇嘴,无话可说。
莫名躺枪的苏佐不在意地笑笑:“那证明我聪明,有我在,晓晓根本不需要动脑,对吧晓晓、”
“你还真有自信。”凌轩不屑地道:“那当时在暗门怎么会蠢成那样?”
“我怎么知道会是他?”一说这个,苏佐便炸毛了。
当时计划是那么地完美无缺,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说,这个程咬金还是“变质”的,甚至,最后还反客为主了。
真是,越想越憋屈。
顾晓向凌轩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没办法,凌轩可谓是专挑人痛处的,冷不丁地便给你一击,你还无话可说,
这就是狐狸本性。
“我不走了。”
凌轩话落,苏佐就将“同情”还给了顾晓。
果然,有对比才没有伤害。
苏佐被治愈了,可顾晓……心塞了。
深秋的夜,带着股股凉意,刁钻地袭向行人。
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顾晓觉得……心凉。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顾晓丧着一张脸,凄惨地走在路上。
阿月摇头,“小姐,有那么可怕吗?以前你俩不是相处挺融洽的吗?”
“月啊。”顾晓转身,双手抓住阿月的袖子,满目凄然,“你是不知道,小姐我以前是那么的单纯,竟没看清他那绵羊皮下的狐狸面孔,那叫一个阴险啊。”
回想着初识,再与熟悉后的凌轩对比,顾晓只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阿月扶额,“小姐,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一点也不夸张,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顾晓一脸凝重,“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的。”
突然,顾晓盯着林月,不说话。
“小姐?”阿月看着这样的顾晓,心里莫名不安。
“阿月,”顾晓笑看着阿月,“什么时候和叶灰商量一下你俩的事吧,你也不小了,再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小姐,你……”
“阿月,我不是在赶你走,叶灰是暗山的人,所以即使你成亲了,你也会留在暗山。”顾晓道,“你明白吗?”
“在暗山,却不是在你的身边,对吗?”阿月道,却已带着哭腔,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吗,跪在顾晓身前:“当初是夫人救了我一命,没有夫人我早就死了,从那以后林月就发誓,一辈子伺候夫人。而现在夫人走了,小姐便是阿月的下半生。”
顾晓凝视着滔滔不绝诉说着的林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让阿月留在你身边好吗?”阿月带着祈求道。
“未来的日子,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吗?你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可能,即将经历的一切,将完全颠覆你的想象,明白吗?”顾晓转身,“到那时,你再想退出便来不及了。”
“阿月”顾晓道:“虽然你也在暗山接受过训练,但因为你的身体原因,你只能接受最基本的东西,所以,在你眼里的暗山并不是真正的暗山,那,甚至算不上三分之一。”
“小姐,我……”
阿月知道这个,当时老妖便和自己说过,是因为小时候留下了后遗症,但她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暗山了,毕竟有小姐和夫人的关系在,所以想知道什么基本都没人隐瞒,但没想到,原来自己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阿月,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不想让你陪我冒险,这样不值得。”
不值得吗?阿月不这么认为,她只知道这条命是夫人给的,而小姐,又是夫人心尖上的人,那么,自己就应该尽一切努力来帮助夫人守护她,即使,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地小。
林月不开口,只是倔强地看着顾晓。
两人就这样走着,谁也没有说话,静谧,却无端显得伤感。
“你可想好了?跟着我,很有可能会……没命。”顾晓停下,看着阿月,语气很淡。
阿月猛点头,“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
“你不用如此的。”
“小姐,你不用说了,这是我的选择。”
顾晓深深地看着阿月,笑了笑,“那就回府吧。”
阿月,希望你不要为今晚的决定后悔。
或许,今后的路,也由不得你后悔了。
“嗯。”听言,阿月终于破涕为笑。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小姐的。
风,无声;夜,无心;而今夜的话语,是随风飘散,还是永存夜空?
尚未可知。
“小姐。”
“嗯?”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有吗?没有吧,快回去吧。”
“可是……”真的记得有事的,到底是什么呢?
阿月挠挠头,见着顾晓越走越远,也不去想事了,快跑跟上顾晓。
“小姐,等等我啊。”
而此时此刻,在京郊的林子里,有两位小伙伴还在孜孜不倦地挖着什么。
抬头,看看渐渐隐去的圆月,其中一人问道:“头不是说小姐要来吗?这夜都过半了,人呢?”
“不知道。”另一人摇头,同样不解地看着路口:“而且,头不是去找小姐了吗?这都多少时间了,走也走到了吧。”
两两相望,俱是疑惑不解,顾晓觉着: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呆萌呢?
点头,顾晓摸摸下巴,“小灰,这两不错,有前途。”
“……”叶灰无语望天。
“小姐。”阿月唤回顾晓注意力,“我们是不是,先出去再说?”
话落,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围:背光处,树干后,枝桠丛生,绝对是个隐蔽藏身的好地方。但是,他们不需要隐蔽吧!
“对哦,我们是来指导工作的,走,出去。”
顾晓说完,理了理衣服,理直气壮地走了出去,与俩呆萌小弟开始了愉快交流。
叶灰想:所以,刚刚在顾府听到说的“休息”是错觉吧?
“小灰,在那干什么呢,快来帮忙啊。”还处在自我怀疑中的叶灰被拉去当了临时工。
夜,渐渐深了,这边动作,却越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