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静静的漂浮在青色之中，神魂被五个圆球夺走，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双目能视，双耳能闻，只是毫无回应。神识或是身子。
而在孙悟明将紫色圆球扔进口中的那一刻，一个“断裂”的声音回响在孙悟空依然沉寂的神识中。
除孙悟空外，九尾白狐也听到了这种怪异的“断裂”。当然，还有孙悟明。
但是孙悟明却并没有在意，脑子里回想着花果山。山中有三只猴儿。
而当身后传来波动之时，孙悟明转过了头。
白、赤、黄三个圆球发生了变化，那球上的面孔挣脱而出，圆球凝成了身躯，晃荡着白色、赤色、黄色。
三个身躯各有不同。
白色身躯上尽是尖刺，显得细长。赤色身躯是一团腾腾的火光，飘忽不定。黄色身躯则如同石块堆砌，敦实稳重。
“这是......”
孙悟明吃不准，还从未听说过五行之力能幻化人形......又不是妖兽......
还未等孙悟明回过神来，白色身躯反手从后脊梁上掰断一根尖刺，一个眨眼便来在孙悟明身前。
孙悟明吓了一跳，却并未动作。
“唰！”
骨刺横扫而过，穿过了孙悟明通透的身躯。
“空无之境，妙在空，妙在无。可没东西让你砍......”
话音刚落，孙悟明只感觉一道极其凌厉的寒意从腰间直冲神识。
低头一看，一道白光横在腰间。
“这气息怎么停住了......”
孙悟明屏息等待，等待白光的消散。
无论多么强横的刀光或者剑意，亦或者是神通，只要脱离施术者，待内里的神力耗尽必定会消散无迹。
孙悟明的等待落空了。
白光非但没有消散，蕴含的杀意却大肆的弥漫开来。四周围的青色水域，因为杀意结成了冰，而后又在杀意中破碎。
再次结冰，再次破碎。再次结冰，再次破碎......
冰花四溅，白光依然。
向后看去，弧形的白光绵延而出上百丈，宛若冬天湖面的冰层。只是这个冰层，突兀的横在了水域之中。
孙悟明吓住了，赶忙把自己通透的身子从白光之中抽离而去。似乎晚上那么一会儿，便会结成冰块，而后......
“唰！”
一记劈斩从头顶而来，白光崩现。
孙悟明本能的侧过身子。
白光顺着下方蔓延而去，直冲深渊底部，将青色的水域分作两半，冰花崩现。
孙悟明刚刚侧过身子，便感觉有一抹鲜红的色彩正在逼近。
转过头去，赤色身躯正向着自己挥出一团火光。
孙悟明抬起手臂，意欲遮挡自己的面容，却发现火光也是穿过自己的身躯。
“好在有空无之境......好生可怕！光是体内的五行之力便有着这等威势，这便是......成圣的实力吗......”
孙悟明回过神来，放下双臂，却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漆黑之中。
“嗯？！”
转了转头，孙悟明看见了更为神异的一幕。
火光在水中并未熄灭，但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孙悟明称之为“神异”。
火光大不，色彩也并不炽烈，反而暖暖的，像是傍晚时分的农家炉火。可那四周围的水流却因此变得漆黑。
孙悟明定睛一看，一道道气息从青色的水流中蒸腾而出，而后水流变成黑色，那脱离而出的气息也就此消散。
黑色的水流仿佛“死”去一般，向着下方坠落而去。
“嗡......”孙悟明的身子忽而晃荡起来，逐渐变得凝实。
“呀！”孙悟明轻呼一声，赶忙稳住心神，“空无之境差点破开......得加紧了！”
......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游离在出口附近的九尾白狐此刻是心惊胆战。
“救悟空！必须把他们体内的神魂剥离出来，得赶紧还给悟空才行，不能任由他们挥霍！”孙悟明抬头，似乎在看着九尾白狐，又似乎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保住孙悟空的性命，是孙悟明对孙悟心做出的承诺。
“你不要命了！他们无非是想救出被你吞下的那两个！还给他们吧，往后再想办法！”在九尾白狐看来，孙悟明毫无胜算。
就算剥离了被吞下的那两份神魂，可外头这三个人该如何是好？他们还能乖乖被吃掉吗？
“你不懂！这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分毫不能退缩的！”
说罢，孙悟明看向远处的第三具身躯。
“还好。”
孙悟明稍稍安下心来，黄色身躯并没有动手，他似乎无意拼杀。
“或者是没有拼杀的能力？”孙悟明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不断轰击自己的白色与赤色，自嘲道“这两个还不知道如何处理，想那多作甚。”
孙悟明盘坐在水域中，闭上了眼，身边不断闪动着白色与赤色的光芒。
“男人对女人的承诺......”九尾白狐停止了颤抖，开始回想一些事情。
那个男人给过自己承诺吗？
细想想吧。
有......还是没有......
......
孙悟明睁开眼，来在自己的神识之中。
一片漆黑......不，一片虚无。
说不上有什么色彩，也说不上缺了什么色彩。来在此处，脑子里只有一个形容——死。
“虚无就是死吗？”
孙悟明迈开步子。没有任何东西的流动，孙悟明分辨不出自己到底走动了没有。不过这是自己的神识，根本用不着任何感官。
“可死了之后不是会去到地府吗？地府也不是虚无啊......”
孙悟明边走边想，虽然自己看上去只是原地踏步。
“魂飞魄散？就是这个光景吗？也没法去证实，看来这个世间有意思的事情还很多呢！”
话音一落，前方出现一个光点，紫色的光点。
紫色圆球也变作了人形，身子却黯淡无关，像是干枯的树干。
他似乎有些慌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似乎在用力，十分用力，身子一颤一颤。
他似乎很气恼，又像是感到无力，不断地摇着头。
......
“没用的。”
孙悟明走上前去。这一次，孙悟明才感觉自己是真的在靠近。
“这是空无之境，你虽然主生，但在这里不能存在任何生灵。包括花草。”孙悟明抬手指向对方，“你是五行之力，我是神识，故此才能存在。”
紫色身躯面向孙悟明，那张脸逐渐平淡。
“没想到老君年轻时候长成这样，还算不错！”孙悟明打趣一句，接着说道“把东西还给我，用我的神识给你当做养分，如何？”
紫色身躯低下头颅，看着自己干瘪的身子。
“不用惊奇。”
孙悟明知道对面只是五行之力的其中一种，像是一种冲动，或者说是本能。思考这种事情，应该和他们无关。
若是连五行之力都能修成灵智，这......恐怕就是圣人了吧！
“你被我吃下之后，你们五个的相生相克就算是断开了。没有了你的压制，主杀的白和主破的赤就能肆无忌惮了。”
孙悟明乃是学道之人，无论眼前的情况多么离奇，也总逃不过五行轮转之理。
“吃下‘净’之后，我的神识便寂灭了，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孙悟明转头看了看四周围的虚无。
“吃下‘净’对你们也有影响，但你们最多只是变得暴躁，变得不安。但失去你之后，五行就彻底乱了。”
孙悟明苦笑，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水域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我得尽快完成才行，所以我不想和你动手，因为你们消耗的是悟空的神魂。”
孙悟明顶着凌厉的攻击沉入神识，并不是对“空无之境”有多么的自信，而是要加紧办事，不能让他们将孙悟空的神魂消耗殆尽。
“把悟空的神魂还给我，我把我的神魂分给你。”
孙悟明并指点在眉心，指尖出现出现一抹金色。
紫色身躯像是听懂了一般，盘坐在地，对着孙悟明伸出了手。
孙悟明只是略微犹豫，便将指尖的神魂交给了对方。
......
“你想让我兄弟二人送死？！”压龙洞外的空地中，金角正捂住腰间的紫金红葫芦，“被装进葫芦里，一时三刻就要化为脓水！”
“我这里有红云旋气丹，可保你兄弟二人三天的性命。”观世音依然躲藏在金光之中，伸手捏出两颗丹药。
“莫说两颗丹药，就是两炉子丹药也休想诓骗我兄弟二人！”金角狠狠的看向观世音，这许久都没有见到娘亲，耐心已经快被磨光了。
“哥哥，万一真的能救娘亲呢？”银角亦是焦急，天边已经挂上了夜幕，可那期待中的金光还是没有出现。
此时距离捏碎沙球，已经小半个时辰了。
兄弟二人深知，以孙悟空的脚力，莫说这点距离，就算是东土大唐也能够来回数十趟了。
“傻弟弟！我二人连娘亲的面也未曾见到，怎么能做如此傻事！”金角不做理会，继续看向天边。
“我傻？你更傻！还在想着孙悟空？咱们肯定是被骗了！”银角一脸哭丧，蹲坐在一旁。
观世音在金光之中沉吟着，而后轻笑道“这个容易！想见你们娘亲就回答我先前的那个问题。”
金角只是闷哼一声，连头都没回。
一边的银角赶忙站起身来，急切问道“什么问题？！”
“你二人可愿意为你们娘亲而死？”观世音重复了一句。
“愿意！”银角即刻答应。
“嗯？”观世音抬手指了指闷不做声的金角。
“哥哥？”银角扯了扯金角的袖子，可金角还是不理。
银角把双眼一瞪，怒喝一声“哥哥！还是靠我们兄弟二人吧！别人指望不上！”
“哎......”
金角长叹一声，而后转过身来，冷眼看着观世音。
“愿意。”
话音一落，兄弟二人愣在了原地。
只见老妇模样的九尾白狐正从一颗枯树后边走出。
还记得，兄弟二人第一次见到九尾白狐，她就是这老妇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