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来是有什么事么?”
“没事我就不能来么?”云清钺挑眉。
清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杠精本杠。
“圣上说得哪里话,这是您的一亩三分地,你想来就来,哪有什么能不能呢。”
云清钺对她的答案似乎很满意。
“听说晟妃种的桃子这两日下果,见者有份?”
“嗯?”清澄心中警钟大作,但依旧微微一笑:“是。”
“那朕为什么没有?听说连御花园的洒扫小太监都吃上了,李德贤还分了两个,朕为什么没有?”
“这个……”这尼玛什么脑回路,他是没有吃上桃子以后觉得幼儿园老师不公平的小盆友么?
“圣上多想了,好的自然都给圣上留着呢。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圣上自己倒来了。”
“如此甚好,等下让李德贤带回去好了,省得晟妃亲自跑一趟。”云清钺愉悦又体贴地说。
但是清澄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等下?”
“对,朕要留在这里吃晚饭。”
“为什么?”清澄木然地问。
一年到头不给一分钱的补贴,现在跑来说什么要留下吃晚饭?
excuse me?
“晟妃上次不是留朕吃饭,朕那天没空,正好今日得空了,爱妃不必太激动。”他对于这份“恩赏”似乎过于自信了。
“哦,上次留给圣上的饭,圣上没吃已经喂了旺财了。今日华清宫没有多余的饭。”
多余的饭?!
云清钺的脸一崩:“你华清宫穷成这样了么?连朕来吃顿饭都管不起?!”
“是的,华清宫一日一餐饭,不论人狗,因为一季的粮食实在是有数,不敢铺张浪费。”清澄回答地一板一眼。
却没看见皇帝隐约泛出怒气的脸。
李德贤脑门上滚落的汗,比眼珠子都大。
这时候也只得小心翼翼地站出来提议:“圣上,不如就让奴婢去御膳房传膳吧?”
“李德贤!”皇帝却一声爆喝,吓得李德贤立马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奴婢该死!”别管该不该死,先认错就对了。
“你去御膳房,将米面肉菜都带来,朕今日就要吃华清宫做的饭!”
“奴婢遵旨!”
李德贤应着声,已经躬身退了出去。
到了殿外,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说皇上今日怎么耍起小孩性子来了……
真是——难得一见。
大殿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云清钺清了清嗓子,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清澄看了他一眼:“圣上不回去么?”
云清钺眉头一皱:“回哪去?”
“平时在哪就回哪啊,您要吃晚饭,现在还不到晌午。”清澄指了指窗棂上被竹影斑驳了的日光。
“亓官晟,”云清钺一字一句地说:“你再赶我一次试试。”
清澄看这傲娇的波斯猫马上要炸毛了,连忙识相地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就转身朝外走。
“你去哪儿?”
“去菜园子里看看有什么添盘子的小菜。”清澄随口说道。
她只是不想单独和他在同一个空间里,会让自己混淆眼前的到底是师尊还是归云皇帝。
是该亲近他,还是该生气他。
云清钺迟疑了一下,说:“你等下,我随你一起去。”
二人都未留意,一个不再自称臣妾,一个不再自称朕。
只如平头百姓家的小夫妻一般,挎着篮子妇唱夫随地走在绿意浓浓的天地边。
“晟晟怎么会种粟米的?”云清钺望着长势良好的庄稼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你逼的呗——清澄如是想,但是不能如是说。
“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多失败几次就有经验了。”清澄说着已经慢慢走进了菜地。
她这不经意地一句话,却让后面的人停住了脚步。
若是此时回头去看,她就会看到一双充满爱怜,心痛和迷茫的眼神。
但是她没有回头。
她割了几丛新鲜的韭菜和荠菜,又摘了几个菜瓜,茄子。
挎起篮子喊道:“走吧,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果子,最近那些馋嘴小丫头们来得太勤快了。”
“我来吧。”篮子被一双养尊处优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
清澄也不和他矫情,自顾朝前走去。
但是,心里这种莫名其妙觉得被人关心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帮忙提个篮子么?
而且菜还是要做给他吃的。
但是……
在云来山的时候,师傅也总是这样——
拎过她自己手里的药篓,默默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任由自己闲得在前边采采这边的野花,踢踢那边的时候,走到岔路的时候才喊上一声:
“小醉,走错了,快回来。”
小醉……
清澄连忙甩了甩头。
不能想,想起来心脏就会炸裂般疼痛。
“你怎么了?脸怎么一下白了?”何时清凉威严的声音里竟掺杂了关心和担忧。
“哦,我没事,可能天气有点热,中暑了。”清澄避开他的眼神。
这种时候,就不要将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凑过来了。
“圣上看下有什么爱吃的果子,我这里总共也没有几棵树,倒是那边的葡萄架上有几株熟得早的。”
看着她有意无意的躲避,归云皇帝不动声色。
只是突然出声问道:“你到底去我的御花园里偷了多少树?”
“不要这么小气,你那些树放着,也只是开花看个热闹,结不结果子从来不在乎的。倒不如在我这里发光发热,废物再利用。”
“这么说起来,我还得感激你不成?”这女人什么时候脸皮和城墙一样瓷实了。
“那倒也不用,不过圣上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拣没用的金银珠宝扔几筐过来,也让华清宫富裕一下。”
“朕记得从前倒是赏赐了你不少好东西的,怎么才一年工夫,你就穷成这样了?”
“原来的时候,华清宫也有不少人,你赏赐的那些物件既不能吃,也不能穿,谁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清澄说着已经取了剪刀,爬上梯子,想摘几嘟噜葡萄。
左右瞅瞅,却都是熟了大半,总有几颗半青不紫的掺在里头。
站在下面的云清钺却没说话。
在这深宫里,一个主子懦弱了,手下的宫女太监多手脚不干净。
她虽轻描淡写,但是那些东西多半已经被人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