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养得,不过是个野猫饿极了跑进了寨子——”
“那这饿极了的野猫,自进了寨子,可曾吃过一星半点的东西?”
燕行脸色明显不好看了,却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幸的是,他确实从来没见过这猫吃东西。
庆幸的是,“花茗”并不是问他的“那个身份”。
清澄只管幸灾乐祸一把拉开门:“三当家的好走不送,等你死了,我若是记起你的恩情会给你烧纸钱的。”
燕行:“……”
这死女人白瞎了这么漂亮一张面皮,嘴巴毒地棺材板都能咬穿。
将她掳来乌龙寨是他不对,但这个茬还能不能揭过去了?
“花茗姑娘,还请说明白些。不知道我是不是招惹了哪方神圣?”说着他又将门关了上来。
“倒也不是什么神圣,不过是几个成形了的小妖罢了。”
清澄看了一眼被他关上的门:“看来你对这些事,也很是了然。”
“嗯,我从前身体不好,经常带些脏东西回家。后来年岁长了,就好了许多。”
清澄但笑不语。
他这话哄哄小孩子还可以,但是说给她这样一个三百岁的神仙听,就有些好笑了。
凡人总是有许多难以解释的东西,但是一个经常见鬼的人和一个对邪祟有吸引力的人,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前者有可能是体质不好或者开了天眼。
后者,就绝对是身上有邪祟迫切想到得到的东西。
再看看燕行,虽然生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但是显然身体倍棒,裹在薄衫下的劲瘦身材全是足料的腱子肉。
“喂,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不要这么放肆直白的盯着我瞧?我会以为你瞧上我了。”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看哪,身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燕行脊背一挺。
“你若是不说清楚,我没办法帮你。”
“你怕不是在危言耸听,别有目的吧?”他狐疑地盯着清澄看。
他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怎么她一来他就有妖物找上门?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清澄干脆利索的一脚将他从门边踹开,然后门拉开,对着他笑眯眯地说:“滚!”
燕行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
跟神经病似的,说变脸就变脸,说赶人就赶人。
木门哐当就在他的身后砸上。
他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只是此时看到那只蹲卧在自己门口的黑猫,自己却有些毛嗖嗖的,不是个滋味儿。
“起开起开,别来烦小爷!”
天色已晚,他将猫赶走后,就心烦意乱地关门睡觉去了。
乌龙寨的寨规严厉,但是青壮年的汉子,总要有些门路给他们发泄旺盛的精力。
所以,除了有“买卖”的时候,偶尔聚在一块儿赌博喝酒图个乐子,阎九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
早已习惯了这种聒噪声的燕行,今夜却睡得极不安稳。
总觉得外面飘散在风声中的吆喝笑闹声分外吵人,他翻来覆去越来越烦躁。
又听得房间里有硬物划过木板的嘶啦声,极细微又不间断的响动着。
他不由得抬手拍了拍额头,心想连耗子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喵呜——”
这猫是死的么,看到耗子都在房间里大摇大摆的散步了,也不知道去抓……
猫?!
猫不是被他赶走了么?!
燕行刷一下翻身坐起。
“喵呜——”
猫又叫了一声。
他抬头,那黑猫就蹲在房梁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盏绿灯笼,死死地盯着他。
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他看了看窗户,依旧严丝合缝的关着。
所以,这该死的猫,是从哪里进来的?
他悄然伸手进枕头底下,那里应该有一把刀,防身用的。
摸……摸……
没有?!
这刀他从来不离身,这会儿竟不见了。
“咳咳——喵呜——”
那猫又叫了一声,歪着脑袋看着他。
隔着重重暗影,燕行竟然从这个畜生的眼睛里感受到了“讽刺”。
而且,刚才那一声算是猫叫么?他竟然听出了一声嘲笑。
他的脸上身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堂堂三当家竟然会怕一只猫?
“二更天里月儿明儿,妹妹你悄悄地开开窗儿,让哥哥我解解相思愁……”
窗外传来粗嘎难听的歌声,是兄弟们散场或者出来起夜的人吧。
“啊——!!!”
“这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怎么了?”
燕行听到出事了,几步奔到窗前,一把推开。
吓!
真是壮观!
整个乌龙寨的墙上房顶和地上,都爬满了黑猫。
绿色的小灯笼连成一片,如同摇曳的鬼火。
“喵呜——”
“啊呜——”
成千上万的猫叫声此起彼伏,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也怨不得方才有人吓了一跳。
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燕行一回头,就看到跟了自己几天的黑猫此刻就蹲在手边。
去你大爷!
小爷会怕一只猫?!
他一拳劈头砸过去——叫你吓唬小爷!
然而拳头砸过去,木桌传来一声钝响,却并没有砸到猫。
那猫如同一团烟雾,从他的拳头所过之处融化飘走。
燕行抬头看时,那畜生已经重新蹲上房梁,闲闲的甩着爪子上的灰尘。
算了,先出去再说。
然而手还未碰到门栓,一道黑影刷一下飞过去,手背上却传来剧痛,浓浓湿意火辣辣的从疼痛处蔓延开来。
几番下来,他手臂上已经布满伤痕。
寨子里惊醒的汉子们纷纷燃起了灯火,照得整个山寨亮如白昼。
此时再看猫群,便更加阴森可怖。
阎九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问了一句:“老三呢?”
“没见着三哥,屋里黑着灯呢。”
“快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
躺在床上的清澄,低低地骂了一声“愚蠢”,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三哥,三哥!你在房里么?”
“大嘴?帮我把门踹开!”
李大嘴听动静不对,几个小伙子卯足了劲儿,三两下就将门撞开了。
“三哥,你这是咋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火把的光映着燕行那件被血浸透的白汗衫,有些触目惊心。
他顾不上管这些,只管回头朝自己屋里张望。
却哪里还有那只黑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