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怎么办?”华英一时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
他不是没见过大阵仗,只是那是有法力的时候。
如今,他只是个平凡的九岁男孩纸。
(清澄:有法力的时候,你也只会吓得淌大鼻涕喊救命。)
“就近藏起来吧。”
清澄瞄准一间房子,就拉着华英悄悄摸了过去。
这小镇人口不算少,住家也多。
只是赶上这样的年头儿,家家都是一穷二白。
这家人大概是早就跑了,门直接大开着。
屋里除了两张破铺和一张饭桌,再没有像样的家设。
西墙角堆了一个盛粮食的大囤,可惜里面并没有粮食,只有三块垫脚石头撑在底下。
“叽里呱啦,呜哩哇啦!”
听动静,说话就到这条胡同了。
“华英,快进去。”
清澄架着华英,让他跳进囤里趴好。
自己在房中转了两圈,却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杂乱的脚步声进了院子。
这尼玛!
清澄一咬牙,直接藏在了大开的木门后面。
三四个人涌进房中,手中刺刀随便挑了几下,床板和木桌就已四分五裂倒在地下。
大概是因为没有收获,几个人对着头“叽里呱啦,唔哩哇啦”一通商量,三个人就转身出去了。
只剩下一个,端着刺刀朝华英藏身的大囤走去。
清澄一颗心提了起来,看那刺刀咔嚓一声刺进大囤,她不由得抬手捂住了嘴。
华英“死了”,神魂可以回归云来山,但是花昀可就真的死了——喝孟婆汤的那种。
清澄满屋看看没有趁手的武器,也不知道他那三个同伴还会不会回来。
不管了,华英等不了。
那士兵正拿刺刀挑的有劲,听见背后有动静还以为是同伴回来了。
扭头手电筒一打却看见一个妙龄少女手里拎着半块木板正冲自己高高地举起。
清澄也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便有些尬地说了句:“奥嗨哟。”
那士兵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木然说道:“奥嗨哟——”
“哟”字未落音,清澄已经将木板大力挥下。
只是这年代久远的破桌板早已朽烂,实在不适合做武器。
二人同时静默地看着那挂在士兵脖子上摇摇欲坠的碎木屑,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士兵反应过来一边举起手中的刺刀对准清澄,一边嘴里“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嚷嚷起来。
清澄连忙举起双手:“哎,哎,你别激动!也别冲动!”
不激动才怪!
好在神灵庇佑,他的保险好像被木头渣滓卡住打不开了,急得直掰扯。
清澄瞅准时机,利用她的身高优势,狠狠地一脚踹向了他某些不可描述之处。
看他仰面跌倒,直翻白眼,手电筒子也滚出去老远。
她连忙伸手进囤里捞出华英:“还活着么?”
“活……活着呢!”
“先走,一会他同伴该回来了。”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架起华英就朝朝外跑去。
“师姐,这……这安……安全么?”华英还在上下牙打颤。
“应该安全,这里他们都搜过了。”
华英一直抖抖抖抖,那麦秸垛就一直“窸窸窣窣”响。
“你别抖了,再抖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师姐……”
“嗯?”清澄在黑暗中四处观望。
“是你在抖……”
清澄:“……”
好吧。
毕竟现在重新做回了凡人,头一回赶上这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场面。
正面刚,
——太刺激了!
“华英,我们换个地方蹲着吧。”
“好。”
自从那一晚的突袭,小镇就再无宁日了。
三天一扫荡,五天一轰炸。
听说是敌后缩水了,膏药旗的势力也早已过了江,曾经热闹的小镇转眼成了一座空城。
收魂灯依旧毫无反应,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清澄包袱一收,喊了华英就北上了。
“师姐,我们去哪儿啊。”
“回襄城。”
“为什么?”
“花茗不是有个未婚夫在襄城做生意么?我猜测找到他,师傅的魂魄就不远了。”
“有道理。”
“只是襄城不是早就沦为敌占区了么,现在去会不会太危险?”
“你还记得上回开船送我们过江的人么?我觉得他们早晚都会打回来的。”
“哎——”华英垮着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人间太多苦难了,好想早点回云来山。”
清澄瞥了他一眼。
“若你当初不给师傅送那破塔,今日何须受这个罪。”
闻言,华英立刻噤声。
虽然师姐只是随意一说,他心中却是钝痛不已。
九百年前,上神醉千穹自毁神魂,堕于天劫,和他有着十分直接的关系。
他因懊悔自己所作所为,才隐去相貌身形,化为孩童九世陪伴醉千穹转生。
……
岂知,旧罪未赎又添新过。
九百年后,还是因为他,上神云澈神魂俱散。
让他如何不心灰意冷。
如今他只求陪伴师姐,哪怕受尽疾苦,只要她不堕入魔道,便也心安了。
清澄鲜少见这个小包子露出这般模样,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管往前赶路。
茂茂荒原,一轮斜阳。
只见一大一小两个细瘦的身影朝江边去了。
到了江边,
只见一只孤零零的渡船在水边飘荡,却不见船夫的影子。
兵荒马乱的,大概早就逃命去了。
“师姐,你会划船么?”
“不会。”
“那我们怎么过去。”
“要不我们划划试试?”
华英:“……”
二人正纠结间——
“小哥,坐船么?”
身后的茅草被咔嚓咔嚓地踩倒。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粗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清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多少钱?”
“一个铜板。”
那倒是不贵,不过……
“我们等等再走吧。”
“再等,今日就过不了江了。”那老汉催促道。
清澄转头问华英:“你水性怎么样?”
华英十分含蓄地说:“很一般。”
嗯,那基本就是掉水里就能淹死的意思了。
“这船大概划出去一半就得翻。”
清澄说着回头看着那老汉。
“我说得对吧。”
老汉点了点头:“嗯,非常对。”
“那就不用费劲上套路了,直接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