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妃嫔的生老病死可有造册?”
“有,就连宫女太监的也是简略记载的。”李德贤忙应声。
云清钺点了点头说:“将这本录即刻监管起来,五年之内的所有命案一律彻查。”
“圣上,病死和意外死的,也要查么?”李德贤心知是出了大事。
“查,宫中五年来所有的人员去留也一并检查清楚。”云清钺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切记,此事要做得隐秘,不可走漏了半点风声。”
“是,奴婢遵命!”李德贤应了声。
又抬头看看归云帝有些欲言又止。
云清钺被他看得难受,就扬了扬下巴说:“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圣上,您还好么?”
云清钺心中一暖,李德贤极擅言辞世人皆知,但他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关切。
“朕没事,你去忙吧。”
“圣上,请千万要保重龙体。”李德贤行了礼就躬身出去了。
云清钺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归云殿。
一想到“阿晟”如今住在他的殿中,便有些欣喜若狂。
但是经过昨夜种种,他竟又觉得无颜面对她。
一时间就在殿外徘徊起来。
倒是清澄早就看见他在那里转来转去却不肯进来,才走到门口喊了一句:“圣上可是丢了一锭金子在那里,要找到几时?”
云清钺抬头见她面色如常,也知她肯定是看了一会儿了,心里更是有几分窘迫,却也只得抬脚朝这边走来。
“阿晟,之前的事——”他是想和她好好道个歉,却不知从何说起。
然而清澄却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没事,圣上不用放在心上。”
昨夜,她也是一时怒气上涌才失了理智,竟布下结界,让鬼魂都现了身。
一来确实为自己的原身亓官晟抱屈,二来也是想吓一吓这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固执人君。
她到偏殿后带着怒气躺了半宿,最后不知怎么竟真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趿拉上鞋子就往主殿奔去。
宫人之前早就得了云清钺的吩咐,见是她来也未加阻拦。
然而殿中并无半个鬼影,连云清钺都不见踪影。
原本还担心他被吓得够呛,问了守门的宫人却说圣上三更天就往御书房去了,不知道忙些什么。
她不免又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在怎么说,云清钺也是师傅的一魂所化,约等于是师傅的一部分。
难道自己不应该对他更好更温柔一点么?
怎么能因为他不信鬼神就恶意吓他。
被自责笼罩了一上午的清澄,好不容易等到他下朝,就下定决心只要能顺利收魂,哪怕他再冥顽不灵,再娶个三宫十二院,她也不和他计较了。
虽然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已经住满了柠檬精。
此时,听得他要提从前的事,便连忙截断了。
云清钺却哪里知她心中所想,他因为满怀歉意,便是清澄让他摘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此时听她说让自己不要放在心上,便是一阵内疚:肯定是因为自己过去太过无情冷酷,才让她对自己失望透顶。
“阿晟,我是想说,你说得那些话,我都信。”他拉过清澄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过去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意孤行,全然不顾你,才让你受了诸多苦。”
清澄一愣:这就信了?!
那早知道会这样,就早点给他吓一顿了,她费这些劲折腾什么。
只是看着他熬了一夜又被鬼魂摧残而显得有些颓然的脸色和有些红肿的眼眶,心里有些难受。
“没事的,你肯信我就好。”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说:“等一会才吃午饭,你若没有紧要的事,就睡一下吧。”
“阿晟,陪我么?”他依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一双眼睛紧紧地黏在她的脸上。
那样俊美威严的脸上,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
清澄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直到二人站在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的龙榻边上时,她才开始惴惴不安。
自己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人家一邀请就干干脆脆的答应人家一起午睡?
深井冰啊!
云清钺倒是十分坦然地往榻上一躺,然后双手伸向她,笑着说:“阿晟,快来。”
来?
来什么来,我后悔了行不行。
但是只肖看一眼那张和师尊一模一样的脸,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脚上了榻。
挨着云清钺躺下来的时候,却连整个肩背线条都僵硬了。
云清钺伸出一只手,将她往怀里捞了捞。
“阿晟,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担心你做什么,才会离那么远。
云清钺见她不说话,明明神色紧绷却又故作轻松的模样,偷偷地笑了。
怎奈神仙的听力和体察力总是比凡人强上许多。
清澄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
云清钺却将她翻过身来,面对面。
“阿晟,你在害怕什么?”如花笑颜映在眼前。
几分疲惫平添了慵懒之美。
师尊长得好,九天皆知。
她知道的就更加清楚,毕竟偷洗发水秘方的时候,她也顺便“围观”了几回师尊沐浴。
当然,她那时是抱持着纯属“欣赏”的角度去看的。
不但不以为耻,反而颇以为荣。
出了云来山,她常常听到各路上仙对师傅的赞誉,她听着也是颇受用。
却并不包括女仙们对师尊的垂涎和仰慕,往往听得烦了,她就往别人面前一站,青剑一摔十分不屑地说:
“仰慕有什么了不起,一起参加过天帝的宴会又有什么了不起,我还看过他的果《衣果》体呢!”
这时候女仙们大都是极败兴致,却又不敢言语。
托师尊的福,整个天界无人不知云澈收了个不肖女徒,且又宠地无法无天。
醉清澄的名声,大概不比上任魔君夜九霄好上几分……
“朕就在你的脸前,你却还在魂游天外,着实叫朕觉得好生挫败。”
清澄眨了眨眼,总算消化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随着和云清钺相处的时间越多,她越来越难以分清楚眼前人究竟是师尊还是师尊幻化的凡人。
“我只是恋床,昨夜乍换了地方没有睡好。”
清澄说完忙掩面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