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刚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王柱凝目看去,见来人只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熄灭:“少侠,你还是快走吧。”
“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得给大哥偿命。”黑衣青年挥剑指着陈平,咬牙怒喝。
“毛都没长齐,就敢装大侠强出头。”其余几人也嚣张地嘲笑道。
陈平也不回话,快步上前,长剑倏地刺出,划向黑衣青年的手腕。
“啊……”只听一声惨叫,随后长剑应声掉落在了地上,黑衣青年的手腕喷出大量鲜血。
陈平不等几人反应,手腕轻抖,剑锋斜斜刺向另一人的小腿。那人的右手刚碰到随身佩剑,还来不及拔出,便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余下两人急忙抽剑竖在身前,眼神惊恐地盯着陈平,不敢与之对战,颤声道:“少侠,求您饶了我们。”
“是我等有眼无珠、不知好歹,少侠大仁大义,放过我们吧。”
短暂沉默后,陈平轻声喝道:“滚。”
黑衣青年却还在疯狂地大喊:“我要杀……”才说了几个字,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口鼻。
“少侠,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其中一人讨好地笑着。
似乎害怕陈平反悔,几人带着李立的尸体迅速离去,一转眼便没有踪影。
陈平收起长剑,向王柱走去。
“多谢少侠。”王柱勉强靠墙而坐,拱手说道。
陈平盯着王柱,心中却满是疑惑。当年之事王柱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知晓又为何替王耙卖命,这其中或许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既然王柱出现在此,王怀王耙父子也极有可能就在附近。
还是先弄清楚王柱之事。陈平很快打定了主意。毕竟陈柳与王柱曾有婚约,若是王柱真的认贼作主,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是我,陈平。”陈平缓缓说道。
“陈平。”王柱机械地重复一遍,随即猛地起身,一拳砸向陈平的胸口。
陈平毫无防备,硬生生受了一拳,而后反手把对方按倒在地。
“是你,是你。”王柱剧烈的挣扎,愤怒地大吼,“我要杀了你。”
陈平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恐怕远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他大声喝道:“柱子哥,你冷静点。”
“呸,你还有脸叫我柱子哥。”王柱转过头,凶狠地盯着陈平,“你这个畜生。”
“你冷静点,这其中定有误会。”
“我要杀了你,为柳儿一家报仇。”
见王柱过于激动,陈平只好扯下一块布,使劲塞住他的嘴,而后便自顾自地说着。
“当年,阿姊自缢,阿爹带着众人前去理论,却被王怀三言两语打发了。后半夜,有两名黑衣人潜入我家,其中一人正是王怀的走狗王锋,阿爹惨遭毒手。我趁乱逃进了山里,王锋仍紧追不舍。幸而遇贵人搭救,才得以苟活。”
王柱神色怪异地瞪大双眼,发出“呜呜”之声。
见王柱不再反抗,陈平放开了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王柱取出嘴里的布块,大口大口呼吸空气,脸上满是混着鲜血的泪水。他吃力地靠墙站着,质问道:“你既得救,为何不回来?”
“等我醒来时,已身在墨家。我想回来报仇,却力所不及。”
“你现在身手了得,为何也没回来?”
陈平愣了下,并未再次出声辩解。其实早在两年前,他便想回王陈乡报仇,然而却被已是墨家钜子的禽子加以阻止,并限制他不为士不可出墨家。等他终于成为明士,却立即进行了半年封闭训练,而后又领取了楚国郢都的任务。他本是想等任务交付后,便去寻王怀一家。
“编不下去了吧。”王柱直接用布块擦了把脸,“当年,我与柳儿情投意合,两家也定了亲。没想到你为了讨好王耙,竟不惜牺牲柳儿。”
王柱肩头耸动,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而后,柳儿爹娘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你怕败露,便放火烧死了他们。”
“这是王怀说的?”陈平脸色阴沉。
“是。王耙说他和柳儿着了你的道,身不由己。柳儿对你失望至极,又自觉有愧于我,才做了傻事。事后,在你房间找到一些药膏,陈神医看后,曾言此药只需一点便可令人意乱神迷。”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柳儿就是因为相信你,才落得凄惨下场。”
“所以,你便投靠了王耙?”
“柳儿一家去后,便传出流言:说是我命太硬克死了他们。乡里人整日在背后议论,阿娘受不住也去了。”王柱凄惨地笑道,“乡里人认定我的天煞孤星,克亲近之人。没过多久,阿爹和人打斗被抓了起来。走投无路之下,是王耙伸出援手,救了阿爹。”
总算弄清楚王柱效命王耙的前因后果,陈平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为王柱的坎坷命运而唏嘘不已。
“柱子哥,你难道就没发现其中的疑点吗?”
“疑点?”
“当年我只有十岁,药膏如何而来,此为一。那日我并未离家半步,如何能对在外的王耙和阿姊下药,此为二。阿姊归来后,为何只单单提及王耙,此为三。阿爹去王怀家讨要说法,既然王耙同是受害者,为何却避而不见,此为四。阿爹阿娘发现我的恶行,为何不直接捆了我交于里正,难道他们还对付不了一个小童,此为五。若我怕事情败露,应该直接逃走,彼时王耙还活着,发火岂不是多此一举,此为六。”
见陈平倒豆子般地说出六点,王柱只觉口干舌燥,此时也觉得颇为有理。
“若你再仔细想想,便能发现更多疑点。”陈平目光森森,“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阿爹并非死于大火,而是中毒。”
“这怎么可能?”王柱险些没站住。
“陈神医会例行检查遗体,他肯定知晓阿爹阿娘真正的死因。”
“他三年前便仙游了。”王柱已然信了大半。
陈平眸光一暗,想起了陈神医的次子陈治,不知这些年他过得如何。
此刻倒也不是感伤之时,陈平收敛心神:“我这儿有一计,可让王耙亲自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