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皇上和皇后已经有些走远了,我才想起来我刚还准备跟丁氏说话呢。
四处搜寻一番,也没看到丁氏,我心里有点儿失落,觉得她怕是已经离开了,只能以后再说这事了。
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去跟丁氏说话,只不过她的事让我想起了翠蕉,她的模样看起来又楚楚可怜。她还一直被其他命妇瞧不起,被她们奚落,我也一直跟其他命妇没什么来往,她们指不定背地里怎么说我呢。
丁氏看起来人挺好的,她跟我还是有些眼缘的,所以我就想要跟她说说话。
若水和绣竹已经迎了过来,若水说:“公主出嫁的队伍好大啊,那么多人。”
“是啊,这些人都会跟公主去吗?他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绣竹接着说。
“大皇子带的兵是送亲的,一半人还会被他带回来。”我往前走着。
“那个穿着华贵的男子?”若水小声问。
我点点头。
家里的轿夫已经把轿子抬了过来,我正准备上轿,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
“等下。”我赶紧朝着那个背影一路小跑。
“太太,怎么了?”绣竹追在我后面喊着。
“姐姐,姐姐。”我对着正要往前走的丁氏喊道。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转了过来。
“怎么?是喊我吗?”她四处望望,一脸疑惑地问我。
我停下来,自觉失了礼,不应该这样直接跑着喊她的,如今可怎么开口呢?
“这……我方才于队伍之中瞥见姐姐,直觉面熟,姐姐长的很像我那远嫁的表姐,所以心里记挂着,就冒昧来追姐姐,想跟姐姐说说话。”我灵机一动,编了个我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竟是这样,那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她倒是随即笑了笑,眼神很和善。
“姐姐不觉得唐突就好,我实在是一时恍惚。”我走到她身旁,她也跟着我转过身。
“太太,这是……”若水和绣竹跟了上来,两个人对着丁氏行了礼,若水就扶着我的胳膊,小声问我。
“这是我两个丫鬟,适才跑得急,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对着丁氏抱歉的说,然后偷偷拍了拍若水的手。
丁氏笑着点点头,然后她准备往前走,想了想又问我:“妹妹的车轿呢?”
“这个……我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如今还早,慢慢走也不迟。”我又撒了个谎,不然待会我们各自上了各自的轿子,还怎么说话呢?
“太太,您明明……”绣竹急声说着。
“啊,绣竹啊,太太既然要慢慢走着,那你就先回去吧,你忘了太太交代你要买的东西了吗?那个药是吧,你先去办吧。”若水急忙打断绣竹,然后推了推她。
绣竹看看我又看看若水,有些不解。
“你去吧,记得买药。”我对着若水眨眨眼,绣竹恍然大悟地忙点头说:“是,是,我就去。”
然后对着我们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这样啊,我也没有车轿,也正准备走回去,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走吧。”丁氏笑着邀请我。
“再好不过了,不知姐姐住在哪里?”我跟着丁氏,问她。
“住在昌盛坊,就是宋国公府,我的夫君是宋小公爷。”她回答着我。
“啊,那顺路的很,我家就比姐姐家再远一点,再过两条街就到了,正好一路。”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绣竹已经带着轿夫们从另外一条路走了。
丁氏也只带了一个丫鬟,她身体似乎不好得很,我们才走一会儿,她就又要歇一歇。
“姐姐既然不堪劳累,为何不带车轿?”我问她。
“这个……我自己想走走不是。”她露出略显尴尬的神情。
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她身体不好,按道理肯定不会是自己不带车轿的,想走走也不是这么个走法,可是如果是家里的原因,她们不是说她与宋小公爷感情甚笃吗?
“听人说,姐姐跟宋小公爷是青梅竹马?”我也坐在了她旁边。
她轻轻喘着气,面色潮红笑着说:“他小的时候住在外祖父家,就是我们家附近,所以我跟他认识,只是后来他开始读书,就搬回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都说姐姐跟宋小公爷伉俪情深,令人艳羡呢。”我继续说。
“他待我倒是极好的。”她高兴起来,脸上带了一个甜甜的笑。
“只是……”她突然又暗淡下去,那个笑容也停滞住了,然后慢慢消散了。
“怎么了?”我的好奇心燃了起来。
“唉,可惜我没能给他添个一儿半女,我都跟他成婚这么久了。”她叹着气,摇摇头。
原来是这事,看来那个孩子确确实实是掉了。
“姐姐还年轻,还不急,总是会有的。”我安慰着她,想碰碰她,想想还是缩回了手。
“你不知道,我这个病,是娘胎里带的,小的时候大夫就说日后怕是不能生育,婚后一直调养,好不容易才……可惜我注定……”她紧紧闭了一下眼,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
“姐姐,别伤心,咱们不说这事了,说说其他的事情吧。”我犹豫了一小会,把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她没有动,我轻轻摸了摸,发现她是真的瘦,衣服也穿的单薄。
我对她说:“姐姐怎么穿的这样少?可别着凉了。”
“没事,没事,我习惯了,不冷。”她微笑着摇摇头,眼里似乎有泪光,但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咱们继续走吧。”她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就默默跟在她后面。
“我倒是听别人说,妹妹跟护国将军也是十分恩爱啊,连圣上都夸奖过。”她突然捂着嘴笑了。
“还好,还好,不能跟姐姐和宋小公爷比的。”我笑着答道。
“护国将军也不容易,常年南征北战的,也可怜你一个人独守空房不是?”她歪着头看了一眼我。
她虽然病怏怏的,但是还是难掩活泼之态啊。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我不可能这点日子都挨不住,再说,他不在的时候,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我不是特别喜欢她说的这个话。
“你倒是跟我想的一样,我往日读诗,那些闺怨诗词多为男子借女子口吻所述,除却抒己不得志外,单说女子如何思念丈夫的大多都是臆想罢了,他们身为男子,何尝知道女子的心思?不过是自己希望女子如何思念他们而已。”她点点头,缓缓说。
“姐姐倒是见解深刻,不过女子独守家中,确实会思念远出丈夫,只是大多诗词都过于夸大了,说的似乎女子没有自己的事情一样,满心里只想着男子了。”我听了她的话,倒是心里一惊,难得有人会有这样的见识。
“自然,譬如我夫君不在,我自然也会思念他,但是我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事,也不会因为他不在,连梳妆都免了,所以啊,闺怨之诗词我只读易安所作。”她点点头,然后说:“不过近些年来,他每每不在,我都没什么自己的事情做了。”这句话轻轻的。
我心里有什么一划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