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娘果真不需要同我们一道走,听到要帮忙管事,略有些慌张,劝慰她几句,她也就爽快地答应着了。
翠蕉走后第四天,道士和尚已经到了家里,整个府里都是念经的声音。
俞琰一大早就已经收拾好在等我了。
若水和绣竹其实已经帮我装好东西了,但是因为我一直没醒,所以一直等着我。
到了巳时,我才醒过来,赶紧着和俞琰吃了早饭,就准备离开了。
石刚给我们备好了出行的马车和随从,若水和绣竹也都跟我一起走,此外我就没有带丫鬟了,毕竟也不会住太久,下乡也是有下人的。
我依旧披着那件忍冬花的氅衣,捧着小手炉。
我们一行人往门口走去,石刚和萧娘送我们到门口。
“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也跟你们一起。”萧娘拉着我的手说。
“那是自然,你只要想去,咱们就一起去。”俞琰笑着说。
他穿着新做的圆领长袍,看起来精神很好。
我和若水以及绣竹坐一辆大马车,由两匹马拉车,俞琰则独自坐一辆马车。
马车在路上缓缓地走,我时不时拉开马车帘子看一眼。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我睡了一会,醒来觉得有些饿了。
“若水,你们有带什么吃食吗?我觉得饿了。”我打开手炉,那里面的小炭已经将要燃尽了。
“有的,就怕太太路上无聊。”若水笑眯眯地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大盒子。
我看那盒子,木制圆形,样式倒是十分简单。
若水打开盒子,那里面放着一小瓶玫瑰露,一只小脚杯子,一盘莲子玉米粉糕,一盘驴打滚并一小包干枣和一小包风干栗子。
“这真是绝了,你们竟然能想到!”我惊喜地看着那些吃食。
“太太,还有呢。”绣竹咧着嘴,眼里是得意的神色。
她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包东西,然后递给我。
我打开油纸,发现那里面包着十来个小金桔,两个已经剥皮分成一瓣瓣的柚子,还有一只梨一只苹果。
“这么多!那就吃不完了。”我捡起一颗红枣,放进嘴里。
“你们饿了吗?一起吃吧。”我又拿起一块糕点。
“太太吃完我们再吃吧。”若水帮我剥好了几个风干栗子,又用手帕捧着递给我。
“太太,这手炉里的炭快要烧完了,要不要加一些?”绣竹拿着手炉问我。
“不急不急,这也不冷,待会再说吧。”我接过若水剥好的栗子。
“你们一起吃吧,不然我一个人也吃的没意思。”我还喊着她们来吃。
若水和绣竹就一边帮我忙活着,一边自己也吃了一些。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时辰,也不知是在那儿,马车突然停了。
“下来吧,休息休息,吃个饭。”俞琰在车外说。
帘子被打开,俞琰站在旁边看着我。
若水和绣竹先下了车。
我也下了车。
才发现这是在官道上,旁边正有一个小饭馆。
俞琰带着我往店子里走,小二弯着腰脸上堆满笑欢迎我们。
若水和绣竹跟在后面,其他人把马车卸下来,把马赶到马厩旁,那里还有几匹马在吃草。
店子外面看不算大,一共两层,门上一块“苏记饭店”的牌匾,看着样子应该还提供住宿。
进了发现里面倒是挺大的,一个大堂,放着五六张大桌子,已经有一张桌子旁坐了四五个人在吃饭了,里面还有五六个小隔间。
俞琰环顾四周,然后带着我往隔间走去。
“就点个三样菜吧,我们两个人吃的也不多,上招牌菜就可以了。”俞琰坐下来对着小二说。
小二忙点头。
“后面的人都是我的下人,待会他们点的菜都记着帐,我来结。”俞琰继续笑着。
我看着面前方形的小桌子,泛着油腻的光,用手指摸上去也是滑腻腻的。
不一会儿,人都坐齐了,吵吵嚷嚷的。
小二给我们端了一个火炉过来,火炉里燃着几块炭,算不上多暖和,但至少比没有要好。
“你且将就着,到了晚间我们就能到地方了。”俞琰用手擦了擦桌子说。
“没事,倒也蛮有意思的。”我笑着伸手去烤火。
“要不要试试这个茶?”俞琰提起小二送来的壶,然后给我倒了一杯。
茶是红色的,一股浓郁的茶味,但是杯子缺了一小块口,干净倒是干净的,只是看起来有些旧了。
我拿起茶杯闻了闻,味道就那样,但是看着有些油腻。
我不太想喝,就放下了。
俞琰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小口。
“这味道不行哈,还是咱们自家的好。”俞琰笑笑,放下了茶杯。
很快就上了菜,三道菜,品相看着还行,味道也是家常的感觉。
“将就着吃吃。”俞琰边吃边给我夹肉。
我只吃了一小碗,不是特别有胃口,可能刚刚甜点吃多了,有些腻。
俞琰倒是吃了两碗,他向来能吃。
吃晚饭,我们又坐了一会儿,聊了聊天。
俞琰结账后偷偷对我说:“其实还很便宜,咱们十几个人,才这么点钱。”
“所以啊,节俭些还是有好处的,你看咱们府上,一年光吃的开支就是多少银子。”我笑了一下,看他一眼。
俞琰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家的冬笋倒还有些味道。”若水看着我说。
“其实酸豆角也很下饭。”绣竹点着头说。
“太太是不是有些吃不惯呀?”若水见我没说话,撑着下巴问我。
“没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个冬笋,我确实也觉得味道可以。”我靠在马车壁上,摸了摸腿上盖着的绣了并蒂莲的毯子。
“太太,给您的手炉添点炭啊。”绣竹说着就给我添了两块小炭,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才盖好了递给我。
“太太从来没在乡下住过吧,这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住的惯。”若水帮我理了理毯子。
“哪里的话,我小的时候就是住在镇上的,我父亲是个员外。”我笑着说。
“那爷呢?他也是镇上的吗?”绣竹偏着头问我。
“他呀,他也是,说起来,就叫青梅竹马。”我冷笑一下。
若水打量着我,可能是意识到我有点不开心,所以立马推着绣竹说:“说说你小时候啊,给太太解解闷。”
绣竹笑嘻嘻地说:“我小的时候一直住在乡下,我父亲一开始是个货郎,挑着担子四处卖些小玩意,母亲侍弄着家里两块菜地,照顾着我们五个孩子。那时候家里虽然也穷困,可是好歹一家人很自在。”
“后来我父亲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一群朋友,那些人带着我父亲去赌,我父亲就入了迷,天天去赌,后来欠了许多钱。”
绣竹伤感起来。
“母亲为了给父亲还债,去帮别人洗衣服,帮别人做饭,又要带我们,人都累坏了。父亲后来醒悟了,决定改过的时候却突然得了病,哪里有钱治?就这样去世了。”
绣竹红了眼睛,眼泪在打转,若水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绣竹。
“母亲哪里养的活这么多孩子,我是最大的那个,我应该帮他们,所以我就自己要求,后来进了府里,得的钱都给了家里。”绣竹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