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翠蕉每日饮食都被限定了,据说她总是抱怨此事,但是俞琰下了命令,翠蕉也没办法。
萧娘大好了,她跟我一起去看了翠蕉几次,翠蕉吃着药,人确实有些渐渐瘦下来了,每天也能看到迎春扶着她在园子里四处走动。
我觉得一切似乎都在好转,除了要出嫁的永元公主。
俞琰跟我说:“皇上有次问我,永元公主不愿意出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问为什么永元公主不愿意,皇上就说,估计是心里有了人了,得看看究竟是谁。你说,这种事情我怎么好发表意见?”
“那如果永元公主真的有人,一直不愿意出嫁,怎么办?”
“哼,这有什么,总是要出嫁的,除非死了,或者疯了。”俞琰轻哼一声。
我后来总是想起她的事,不时向俞琰打听着。
俞琰也只是说还僵持着,不过以后总是要嫁的。
这日俞琰还没到回家的时候就急匆匆赶回来了。
“我可跟你说,你不要声张,公主跑了!”俞琰边换衣服边说。
“什么?怎么会?”我惊地愣在原地。
“呵,皇上皇后还有太后都急坏了,这事儿目前宫里都没几个人知道,皇上告诉我让我马上秘密去找,一定要在过年前找回来,这还有多久?就十天不到了,让我上哪找?”俞琰把佩剑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你说我又不能伤着她,她要死活不愿意回来呢?唉,这事儿可真难办。”俞琰叹口气。
“她是跟谁跑的?”我问。
“御前带刀侍卫,刘大学士的儿子,叫什么刘鑫辰。”俞琰看了我一眼,他已经换好了便装。
“天哪,那这要是被抓回来,刘鑫辰不就完了?”我不觉有些担心。
俞琰冷笑一声:“这要是抓不回来,你丈夫我就完了!”
我忙意识到说错了话,对他说:“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再说吧,反正先找到再说,不然苦命鸳鸯就不止他们了,还有我们了。”俞琰拿着佩剑,出去了。
我看着他走到门口,他停在门口,又转过头说:“这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皇上说了要保密,大家要是都知道了,传到使臣耳里,事情可就坏了!”
我赶紧点点头,他就说:“晚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用等我了。”
然后他就走了。
我心里一阵担心,希望他们能一直逃走,一直逃走,然后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又希望俞琰还是能把他们抓回来,最后永元公主按时出嫁,这样边关就能数十年无烽火了。
我正纠结的时候,萧娘走进来了。
“怎么将军急急忙忙地出去了?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还没回来吗?”萧娘摆摆手对春桃说:“我在姐姐这里玩会,你先回去吧,待会吃了晚饭再过来。”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有急事,今天可能不回来了。”我叹口气。
若水这时走了进来,给萧娘搬了板凳,又倒了热茶。
绣竹也端了一小筐银炭过来,在火笼里又加了几坨。
“又有什么事?前面出去那么久,才回来这几天,又有事,唉,这可真是聚少离多啊。”萧娘打开茶杯,喝了一小口。
“人家可是皇上特别信赖的人,那些不好办的私密的事情不都交给他办。”我伸出手在炭火旁烤着。
“姐姐,你是知道将军去干什么了的吧。”萧娘看着我,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他吩咐了不能说。”我对萧娘笑着回答。
“你说给我听听?姐姐,我保证不说出去,你还不信我吗?姐姐,你就告诉我,我发誓不说出去。”萧娘伸出手扯我的袖子。
“好了,好了,我袖口的金线绣蝴蝶都要被你扯掉了。”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于是我原原本本把我知道的永元公主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一遍。
“哇,这样的故事也是难得一闻啊。”萧娘一拍手,脸微微抬起,对着天花板感慨道。
“我也想见见这个公主的样子了,没想到啊,深宫里养大的公主也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萧娘激动地说。
“只是啊,这件事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我看着萧娘的模样,摇了摇头,取了旁边盘子里一粒风干栗子放进嘴里。
“我倒希望他们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我的草原上,穿上草原的服饰,取一个草原上的名字,然后塞上牛羊,自由人生。”萧娘看着我,炭火的光闪在她的眼里。
“那样的话,你的将军就不能完成任务了。”我看着她的样子,取笑她说。
“这事儿不会多严重,公主要实在没找到,皇上自然会有办法的,而且惩罚将军不是对外昭告公主跑了吗?是吧。”萧娘咧着嘴笑笑,然后也伸手去拿了几颗栗子。
“这个刘侍卫也是个有胆识的男子啊,真是勇敢,公主没有看错人啊!”萧娘表情严肃地点着头。
“唉,怕就怕真抓到了,皇上也不知道会不会饶过刘侍卫啊,唉,欺瞒君上,拐骗公主,违抗军令,阻拦两国交好……完了完了。”我摸了摸手上的一把栗子,然后把它递给旁边正在插花的若水。
若水接过了栗子,说:“太太,您倒是为这些事操心,实际上这哪里跟你有关系呢?”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也很担心这件事情呢,不过也是,怎么处理都找不到最好的结果。”萧娘又拿起一颗桂圆干。
“是喽,我觉得永元公主真是可怜,贵为公主,还是最受宠的公主,也逃不过安排好的命运。如果他们跑出去了,也不知这样两个从小金尊玉贵的人,能不能过得惯一般人的生活。”我抓起一把栗子,递给了坐在暖榻上绣花的绣竹。
“爷心里应该也是可怜公主的,但是毕竟是他执行这件事情,他如果抓到了应该还是会带回去的。皇上还是宠公主的,如果不是为了国家,谁愿意自己的小女儿嫁到那样远的地方?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再见面了,他心里应该也不会对公主动粗的。”我想着皇上的模样,突然觉得其实这个当父亲的君主也很可怜,公主还可以跑,万一跑掉了,也就跑掉了,他却不能跑,即使失去女儿,即使女儿明明那么抗拒,却还是要去做。
“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只不过我们的生活总是比一般人富足些的,不过这些心里的折磨依旧不少啊。”我伸手拉着萧娘的手,突然觉得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