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琰又写信回来了,他这次直白地跟我说,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我把他的信念给萧娘听,然后又让绣竹去跟翠蕉说一声。
萧娘拍着手说:“还是以前好,现在将军出去我都不能跟着,他也一直把事都瞒着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
我打开梳妆台下的小柜子,取出一个黄梨木的匣子,把信放在了里面。
那里面还有整整齐齐一叠信。
“姐姐,你不给将军回信吗?”萧娘的眼神一直在那封信上。
“他就要回来了,不必给他回信了,我也不清楚他在何处,不好把控,一不小心可能就错过了。”我把匣子收好。
“也是,有道理。”萧娘用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我看了看墙上的黄历,今儿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我站起来,走到那黄历旁边,仔细地看了看,转身对萧娘说:“萧娘,今日是一位故人的忌日,我待会要烧香祭拜一下她。”
萧娘微微张了嘴,又闭上了,她神色严肃起来,走到我身边,看了看黄历,说:“姐姐,这位故人是谁呀?”
“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后来生病去世了,我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烧香祭拜她。”我用手摸了摸黄历上的那个日期。
“真是让人难过的事情,那,姐姐,我就先走了。”萧娘眉毛耸起来,略撅着嘴对我说。
我对着她点点头,她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说:“姐姐,不要太悲伤,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然后她就带着春桃走了。
这时绣竹也回来了,一进来就跟我说:“太太,翠蕉姨娘听说爷要回来,可高兴了,还问我爷有没有在信里提到她,还问会不会给她带东西。”
“爷要是看到她胖成那样,能喜欢才怪。”若水捂着嘴笑着说。
“那也是为了爷生儿育女,是有功劳的,再说,等她生下了孩子,还可以再瘦下来嘛。”我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那里面放着一只穗子,上面有梅花络,我细细抚摸着。
“太太,我小时看我母亲的肚子,上面好多条纹,就像淡淡颜色的蚯蚓一样,一根一根趴在肚子上,说实话,有些吓人,我母亲说,女人一旦生育,肚子上就会有那些东西。”绣竹看着我说。
“真的啊?我从小没有母亲,也没见过别的女人的肚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若水吃惊地说。
“我也不知道呢,我从来没看过我母亲的肚子,我小的时候也是乳母喂养的,乳母身上我没看到什么纹路。”我站了起来,我对于绣竹所说的东西也很惊奇,我印象里确实没看到过生育女人的肚子,唯一的一个冯妈似乎并没有纹路。
“不知道翠蕉姨娘会不会也这样。”绣竹喃喃地说。
“搞不好会,你看她吃的那么多,肚子撑得那样大,日后孩子一落地,肚子就松了,垮下来,吧嗒一下,不得有纹路?”若水用帕子捂了一下嘴。
“越发不像话了,说的是些什么?哪有这样背地里说姨娘的?”我加重了声音看向若水。
“我错了,太太,再不敢了。”若水低下了头,柔声说。
“好了,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免得被人听到,又是一桩公案。”我放松了语气说。
“你们找个借口,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打发走,把院门掩着,别让别人看见,我要在院子里烧香祭拜。”我轻声对她们两个说。
“好的,太太。”她们俩答应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我们就说太太要午睡了,让她们先下去,这里就我们伺候着,太太怕吵,让她们有事通报,没事暂时别来。”若水笑嘻嘻的。
“很好,帮我把东西准备一下吧。”我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看,发现果然人都走了,绣竹正在关院门。
若水将我上次七夕留下的香纸拿了出来,放在廊上,绣竹进了房里跟若水一起把一个小桌子抬了出来。
我拿起香纸走过去,擦香纸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让若水和绣竹把我房里的瓜果拿出来。
我事先就问厨房要了一碟五香瓜子,一盘橘子,一盘龙眼干,一盘枣泥莲子糕。
若水又拿出来一个小小的香炉,她把香炉放在桌子中间,说:“太太,这个行吧?”
我点点头,然后将手上的穗子放在香炉旁边。
这时有风从院子里经过,一阵落叶卷起来又掉下,凉意点点滴滴,是落了经久不衰的秋雨。
我点燃了三根香,拜了三拜,把它们插进香炉里,又拿了几张纸,放在香上,纸冒着烟,出现了一块黑色的地方,接着哗一下,纸就燃了起来。
我把纸放到地上,然后不断把纸放上去,渐渐的烧了一大堆灰了。
我站起来,若水赶紧扶着我,蹲久了,我站起来头有些晕,眼前黑乎乎好一阵。
站起来发现香还才烧了两寸不到,我就看着烟慢慢往上冒,在这烟里,我又仿佛看到了梨落的模样,我闭着眼睛,眼泪就落了下来。
若水和绣竹侍立在一旁。
我缓缓念道:“岁月淹及,失我至亲!”
看着那穗子,我呜呜呜地哭了一阵。
好一会儿,我终于止住了,掏出手帕拭泪,香也烧的差不多了。
若水扶着我,绣竹给我拿了个凳子。
我坐下来,缓了一下,对若水说:“好了,收拾一下吧,别让人看出来。”
若水和绣竹就去收拾了。
她们先把祭品都撤了,然后把香拿了出来,又把香炉放到房里,接着她们把桌子搬了进去。
她们两人花了好一阵才把纸灰包到纸袋里,和着香,一起放到了我日常放垃圾的篓子里,然后又将一些废纸什么的挡在篓上。
我看着她们弄完,站了起来,准备进房了。
“太太,您这么伤心,祭拜的人是谁呀?”若水柔声问。
“是一个故人,特别特别好的人,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
“太太,您不是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吗?怎么会?”若水有些惊奇。
“不是兄弟姐妹,但胜过兄弟姐妹。”我叹了口气。
“比二太太还要好?”若水问道。
我愣住了,梨落跟萧娘比如何呢?她们都那样好,一个为了我付出了生命,一个为了我愿意放弃自己爱的人。
“唉,不可比,不可比,都太好了,这两人,我只怕下辈子才能报答她们了。”我又不禁悲从心来。
“太太,我不问了,您才好,别伤心了。”若水帮我又添了一杯茶,说。
我没有说话,坐了会儿,就去午睡了,若水和绣竹自去处理那些垃圾和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