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中国人的春节就这样平淡的度过,在东北农村正月十五之后才算过完年,每个家庭都开始进入生活正轨。熟话说的好,正月十五雪打灯,中国民间流传的二十四节气真奇妙。那天下了没大腿的白雪,清早天气阴白干冷。她钻出被窝揉揉眼睛,好大的雪,她望着窗外兴奋极了。
“真是瑞雪兆丰年,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美好年景!”
内心默默的祈祷着。
“诶呀!大早晨的又开门啦!”
她感觉周身寒冷不耐烦的嚷嚷。母亲在做早饭时将厨房门和外屋门都开着放热气。父亲则用大号平板锹推出通往房后和大门口的通道。那感觉就像电影里演的战壕一样,只是不知道敌人在哪,想到这不禁哑然失笑。
早饭母亲蒸一锅糖三角,熬了一盆酸菜汤。吃过早饭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到县城一家面馆打工。工资不高,每月400元,供吃供住,面馆老板是本村张老四。为了准备应用物品,便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往小卖铺走,鞋都灌了积雪,感觉凉凉的,直到走上正道才松口气。路上积雪被来往车辆压的嘭嘭作响。三个顽皮小男孩嬉皮笑脸在道上放划炮。
“大胖猪!大胖猪!”
有个黄毛小子小声朝内俩小子嘀咕,眼睛不时偷着她。她尴尬的闭着眼睛窜过他们仨。内心顿时进入自卑的黑色深渊。回到家,在自己屋里蜷缩身体依靠墙角,抬头目不转睛呆呆盯着墙上相框。她即将去郑坚俊读书的那个县城打工,这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而不是她刻意所为,但她却因此而纠结。她想可能会遇见他,或许……深爱他的思绪真不好摆脱,遐想的美梦即将在心里勾勒出轮廓时,却再次被她自卑的黑色深渊淹没。
进入沉思的她起身掀开相框,从后面抽出一张粉红色信封。轻轻拆开有两张初中集体照。一张是元旦联欢会她与郑坚俊隔着三个人,一张是春游时郑坚俊站在她身后。她看着他帅气的面容顿时心跳的厉害,同时又是一阵唏嘘和失望。内心中还是痴痴的很想她们会有结果。此时自卑感又开始作祟,她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她觉得自己又丑又穷,配不上他。她自卑到认为只有那种和她一样丑陋的男人才敢娶她。
第二天清早县城的天气异常干冷,阴白的苍空下冷风割人。道路被环卫工人清理的看不到雪痕。严寒里忙碌的人们急步穿梭。三三两两挂满黑油渍的深绿色垃圾箱依靠在路边突枝光杆的梧桐树旁。门房店铺热闹异常:
“豆浆油条!热乎茶叶蛋!”
一派东北的市井生活。一个黄瘦方脸大叔,弓腰朝前推一辆三轮自行车,木板车兜里并排立着几个暖水壶,后面煤炉上煮一锅咕嘟咕嘟佐料飘香的黑褐色茶叶蛋。
“给我来杯豆浆。”
“好嘞!”
大叔取出一个方便纸杯倒满豆浆。捧着豆浆,拖着行李,几口豆浆下肚,感觉体内暖暖的,自信心油然而生,她的生活就如她的内心太需要温暖了。边走边抬头扬眼看各家商铺大牌子,“四哥正宗兰州抻面馆”的蓝色牌子映入眼帘。店门旁停靠两台布满铁锈的人力三轮车。几辆自行车停的七扭八歪。这店有上下二层,推开玻璃门,面馆里乌烟瘴气。两排简易餐桌延伸到吧台,有一个团脸有俩酒窝带雀斑的女孩叫吴敏,正坐在吧台附近剥蒜,嘴里哼着歌。门口坐俩中年男人在喝酒,每人一杯东北小烧,一碗抻面,一盘尖椒干豆腐。这酒很烈也似乎只有这酒才配得上和这寒冷的天气抗衡。俩人默默用餐。
“吃点什么!”
一个十八九岁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尖下巴的女孩向她问道。
“楼上一沓天湖啤酒!”
此时从楼上传来个大嗓门。”咚咚咚”(脚踏楼梯声)一个比高蔚微还健壮,编俩长辫的大眼笑面女孩下楼到吧台拎酒。她叫周小玉十七岁。她忙不喋的回答:
“我不是,我是来应聘的。”
“哦!”
女孩叫王娜上上下下打量高蔚微后轻快回身到吧台,向吧台里一个披着黄色齐肩卷发,衣着时尚,手指夹着细长女士烟,正在吞云吐雾的女人嘀咕一会。那女人是老板娘马秀丽。大家都从张老四那里叫她四嫂,四嫂向她这里稍了一眼,并微笑示意。她拖着行李穿过中间的窄道到吧台,四嫂一边交代她工作,一边娴熟的按计算机为顾客结账。之后安排王娜带着她上二楼寝室安排行李。推开寝室门,那味道够酸爽,饮料瓶子满地倒,四张上下铺铁床除挨门上铺没人住外,住人的都没叠被子。
“谁的臭鞋没拿出去!”
王娜捏着鼻子轻敲踢着脚下一双灰旧旅游鞋说。视乎在演示着某种尴尬。几年的闯荡使她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后来与店里三个女孩子混熟了才得知如果事先知道有人要来,房间不会乱成那样,毕竟是女孩子住,那种乱也正是混熟了后的默契,并且化成了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