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观礼心中所想,刘三应该是个手握权柄的世俗大人物才对,心狠功利的不像是个寻常村夫。
几人吃过早饭,刘三就提溜出了给刘河收拾好的衣服跟一些散碎银子,还将几张干饼给一块打包进了包裹里。
观礼本想着让刘河在家再待一段时日再走,却是刘三着急的要送刘河离开。
刘河到底是个五岁出头的孩子,分别在即该哭还是要哭的,观礼也总之是要带他走的,刘河的娘亲干脆进了屋子里,刘三却是无话站在一旁,观礼等到刘河哭完也就抱起他走出门去。
刘河哭声渐止的在观礼的肩上只在刚出门口的那霎那瞥见了饱含热泪的刘三,也没走出多远刘河就因为别扭要观礼放他下来自己走,还有模有样的学着老人的样子捡了一根树枝当拐杖。
观礼瘦高个子比刘河要高出许多许多,斜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河耍宝的挥舞着刚才还当成是“拐杖”的那根木头。
观礼不做声的抖了抖袖子向前一甩,一柄寒芒微露的长剑就被他抓在了手里,似乎是有意想要在徒儿面前摆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轻咳了两声用来吸引刘河的视线,随后观礼便平地而起,手中的长剑也脱手而出在空中如同龙蛇行走,山野间鸟兽呜咽,空中的观礼仿若谪仙人风姿,一手负于后一手伸向前,在抓到剑柄的那刻一挥剑,便风起于林。
刘河痴痴的看着尚在半空中的观礼,双手不自觉的鼓起了掌,面色潮红。
观礼望着刘河的表情,自得于表演还算成功,施施然的落下。
流霞洲满国皇宫此时已要正午,坐在李青峰对面的皇帝明显看出脸色不太难看,可也因为中间有一次表达不满的话语激烈了些而遭到李青峰用术禁言,不得不此时不能再发一言。
左右的詹事府主官跟鸿胪寺官员都噤若寒蝉,流霞洲比起中洲门派解禁下山要早十多年,就连平常百姓也都知道异人存在,遑论官员。
李青峰无所谓的摆弄着放在案几上的瓜果,自言自语道:“想必是又打了一架?可正衣那性子应该不会对废柴出剑才对,那就是臭脾气上来了拽着人御剑慢了些?各洲都封锁着灵气,我们这些外来户可是很久都没得到补充了,难不成以后只能凭正衣的高绝剑意了?”
李青峰的喃喃声还未停歇,宫殿的大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一束阳光斜射进来,金色的光辉洒满了满国皇帝跟左右官员的身子,众人转身望去却见正衣手擒一人而来。
满国皇帝见此大惊失色抬腿就惶恐的走向尚被控制在正衣手中的那人面前,满国皇帝呜呜哇哇的也说不出话来,回头看向老道士却发现老道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泫然欲泣,真真的是泫然欲泣。
正衣不屑一国皇帝如此作态便施法去了满国皇帝的禁言术,满国皇帝泪流满面的对着身前的人哭喊:“大仙师怎么会如此狼狈,我同他们没有勾结,是他们昨日去的鸿胪寺要我相见,我们今天才刚刚见面,朕这就派人去神诰宗找明阳祖师,这就派人去,这就派人去…”
这时对面口中还不时会有血线流出的男子开口说:“我此来承蒙就是奉的师傅均旨,不必再去叨扰他老人家了,我这样子也是跟正衣道长切磋所致,不碍事。来此也是怕你们不信他所说,就开始全国测试吧,青峰仙人有过去信,师父也同意了。”
满国皇帝听着神诰宗明阳祖师大弟子卢铉的话心中也是大骇,卢铉是承蒙宗主的大师兄又是明阳祖师自幼栽培的,此时自然不免高看自称中洲而来的两位道人。
等到卢铉说完话后,正衣也就撒手走向了师傅的身旁,看着卢铉的倒地,满国皇帝又是泫然欲泣,忙喊过还呆坐在位置上的两位臣子一块抬起卢铉走向太医局,唯恐大仙师有所闪失。
等到他们一走,老道很老道的马上醒了过来,侧着身子问:“我写信给明阳他没有回信却为什么会让卢铉来承蒙?你跟卢铉就纯粹打了一架?还有流霞洲的格局到底如何?”
正衣正了正衣服后说:“流霞风物不错,我跟卢铉确实是纯粹打了一架,卢铉说是明阳指派他来的,不然的话事情有些麻烦,您知道我一定不屑向他的那种软包师弟出剑的。”
老道假装板着脸问:“你这次出剑问题不大的吧,跟神诰不会结怨吧,为师这些年的好人缘真的是让你们几个全都糟践了。”
正衣明明不想反驳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师父,当年别人问您法会会长可不可以换人的那天,貌似就再也没有亲近长生道门的了吧!”
李青峰为了掩饰尴尬哈哈一笑,摩挲了下手掌,端坐着的正衣瞥见了困在李青峰掌中的只见过寥寥几次的螭龙。
正衣也不由得想起了李青峰被人逼宫那次的往事,想着想着也只好用手扶头,叹息一声。
刘河乐呵呵的看着用石子在打鱼的观礼,看了一会后却是因为观礼的准头而大感失望。
观礼将手中的石子给了刘河,示意让他打游于河中的鱼,刘河一次不中,又一次不中,再打还是不中,渐渐的刘河脸上的眉头越皱越紧,小嘴撅着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
观礼又开始打,一次两次三次,一边打一边还在嘟囔着:“师傅要是再打不到,看这附近估计咱们爷俩也就吃不上午饭了,干饼还是要留到后边,难得有河,要不再试试?”
刘河听完默默地从地上又捡起了两颗石子,心静的仔细观察着河中的游鱼,终于出手打中了一条,却因为力道太小也只是吓跑了它而已,观礼用手轻轻拍了拍他,随便弹了一指出去,马上就有一条鱼浮了上来。
刘河将挨紧观礼的身子侧了过来,不解的问:“师父先前扔石子是在打发时间嘛?”观礼用力揉了揉刘河的脑袋,含糊的说:“这次是侥幸,总不能吃不上饭吧。”刘河似信未信,心中就此开始了对于人生的琢磨。
待到师徒二人吃过了没有味道的烤鱼过后,正好是一天中日头最毒的时候,刘河明显是想要躲在树荫下休息,观礼却只是从袖子里甩出了一顶小小斗笠,也不管刘河便走,刘河只能噙着泪咬牙跟了上去。
酷暑时节正午时分的日头就是壮年男子都扛不住,遑论一个五岁出头的孩子,刘河不一会就哭成了个小泪人。
林中的蝉似乎也有意嘲讽,蝉鸣的声音就随着他奔跑着的脚步而行,路茫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