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俞琪。”
卧典看到女孩长长的“嗯——”了一声,有风吹过,拂动了她蹲下来的裙角,还有那一抹黑色的额发,风中的她歪了歪头,轻轻的回答。
“俞琪。”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但是话一出口,就很自然的变成了广东口音,他立马闭上了嘴。
女孩笑了笑,带着笑意的瞳孔里有卧典的倒影:“用你喜欢的方式叫我就可以。”
卧典愣愣的盯着她,她却突然眨了眨眼睛,眼神仿佛在给他鼓励。
“俞…琪?”他尽量缓缓的说,依旧是广东方言。
“噗……”女孩笑出了声。
卧典瞬间就黑脸了,他侧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叫做俞琪的女孩轻轻迈了一步,坐到了他的旁边,她歪着头盯着他身上的树叶的衣服,然后捏了捏他身上的树叶衣服,揪了一片树叶下来。
卧典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你在干什么?”
“揪树叶。”
“那是衣服。”
“嗯。”
“随便你,这个衣服不是很结实。”他淡淡的警告。
“嗯嗯。”
“上面还有很多泥土。”他不服气的继续说。
“我知道,里面什么都没穿吧。”
“……”这个人类女孩他是真的是看不懂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人类这个年龄还比较小,有些调皮。
他都几万岁了,何必再和这个人类女孩一般见识……这样一想来,卧典立刻轻松多了,也不去管这个女孩揪他身上的树叶,看着别处欣赏风景,同时浑身散发出高冷的气息。
然而女孩仿佛得寸进尺了起来,不一会儿他能感觉到叶子已经被揪的一大堆了,这可就不好了。
卧典转头盯着她,半晌,才缓缓说:“你要把我的树叶衣服脱掉吗?”
“吶,我其实就揪了一片。”她轻轻晃了晃手,果然上面只有一片绿莹莹的叶片,卧典才发现刚刚女孩只是做了揪的动作,并没有摘下叶片,他瞬间尴尬了。
俞琪把树叶放在他的肩膀上:“一片树叶,不会影响你很可爱的。”
这个女孩在作弄他!
绝对是这样……卧典心中惊涛骇浪,但是强装作镇静,默不作声,这种时候他贯彻了安静就是优雅的论调,一动不动。
许久,旁边传来杂草的声音,似乎是女孩已经站了起来,他镇定的没有回头,但是心中已经愉悦了,因为可以证明的是,他终于找回了属于徽神的颜面,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吃瘪了一次。
陷入被动吧……人类。
卧典偷偷用余光去观赏这人类的模样,他期待会是什么表情呢,落寞吧,尴尬吧,还是……他的余光突然对上了一双安静的眸子。
空气半秒的凝固,那目光凑了过来,里面轻盈的狡黠像是御着风,滑过了他的耳边,然后一句细腻而柔软的呓语轻轻响起:“吶,对不起哇。”
同一时间,躲在翅膀里的松鼠已经捂住了眼睛,呜嗷,他的主人又一次game over了。
“……你”卧典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后退了好几米,然后紧紧的盯着哪那里——一身白裙,背着双手,还保持着俯下身体姿态的人类女孩。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卧典感觉自己活了几万年,也应该算是“经历沧桑”了,然而却第一次遇到这种感觉,太危险了,让他不断的丢弃徽神的尊严,还让他没脾气。
他直视着俞琪的眼睛,他搞不懂这个女孩,确切的说是看不透,他不知道她的性格是否就真的是这样的,还是故意作弄他,这般的神秘,却透着一股温柔的迷惑感,扑朔迷离。
但他毕竟是一个活了四万年的徽神是,尽管被部下的九十六徽献柱神当宝宝一样宠了好几万年,但是他依旧具备四万年的精神沉淀,和具有攻击性的冷漠。
“你应该看到了,我的后背有一对翅膀。”他淡淡的说。
“嗯嗯,还有一只松鼠呀。”她说,“很可爱。”
在翅膀里的松鼠哆嗦了一下,果然被发现了,它的大尾巴真的藏不住,不怪它啊主人,嗷呼。
然后空气就陷入寂静。
“……”
“……”女孩也盯着他。
卧典顿了一下,忍不住说:“那你不怕吗?”
“诶?”女孩愣了一下,认真的想了一下,才轻轻摇了摇头:“松鼠很可爱,我不害怕。”
卧典只感觉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感觉自己已经没法和女孩沟通,他不知道这人类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居然不去在意这么大一个神的翅膀,去关注一只松鼠。
一堆质问憋在喉咙里,最后他也只是随意的说:“你不害怕就好。”
但是……
“为什么?”
他望着女孩的侧脸,目光里的她已经抱着膝盖蹲下了,看着草地上来来往往的蚂蚁,听到他的疑问,她又转回了头。
“什么为什么?”她像是故意的一样,一样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像是藏着笑,他能读出来里面的笑意,就这样对视几秒,他突然开始很慌,能感受到胸膛处那不曾跳动的心脏传来脑海的紧张感。
“我……”卧典又卡壳了。
“看,蚂蚁变多了。”她却在他要僵住表情的时候,重新把目光投在了草地上。
“嗯……嗯!”卧典应着,心里松了口气。
“嗯~你在想我为什么不在意你这身穿着吗?”俞琪轻轻捏了捏裙尾,安静的问。
“没错……”他面无表情的回答。
俞琪却不说话了,这时有风吹过,草木的声响盖过耳际,他的耳朵却变得敏感起来,他突然能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俞琪轻轻的呼吸声。
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期待。
“因为你一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好显眼的影子了。”她说:“你就站在我的身后,我一回头,就看到你了。”
“……”欸?
就这样?
空气又安静了,这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他终于忍不住转头,却发现她又蹲回了那个地上,开始看蚂蚁。
“……”
察觉到卧典看她的视线,她抬头,还冲他眨了眨眼睛,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目光看向别处,淡淡问:“说完了吗?”
“嗯,应该。”她轻轻的说。
“应该……是什么意思?”卧典总觉得她好像又在作弄他,于是不咸不淡的说。
“嗯,让我想一想……”她伸手整了整头发,展手的时候,发丝顺着手指间滑落,伴着风掀起一阵优美的波浪,这场面卧典总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
但是当他想去回想的时候,却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错觉吗?
几万年的记忆,还是太杂了呀……卧典突然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