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庭难得的冷笑了一下,流露出同情目光,对着赵溶道:“小七,他对你如此猜忌,你还是愿意扶助他?”
“我说过的话不会变。”赵溶坚定的回道:“自古帝王哪有不好猜忌的,我相信他迟早会改变的。”
赵泫听赵溶这么说,和明庭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估摸两人心中都想着:恐怕等到太阳从西起,他也等不到赵泽改变吧。
“我看了上个月朝中的诋报,此案中的一应三司犯官并我们从五州押回来的那些贪官,除了几个有人命案的都判了绞刑之外,其余最重不过流放。独孤志自尽算是畏罪自戕,首犯独孤烈也只是判了秋后流放雷州。看来官家还是顾及了独孤懿和独孤绯了。”
赵泫刚提到这个,就听赵溶哼了一声,表情极是不屑:“可不是,我们带回了独孤烈与光州知州的往来信函,怀王也在政事堂中找到了独孤志未经官家勾当的处刑手令,这可是坐实了他们欺君罔上、贪污纳贿的大罪,按律令是要株连全族的。皇后娘娘跪在文德殿前脱簪戴罪,连哭带磕头闹了三天三夜,哭昏了好几次,官家实在被缠的没办法,这才给独孤烈判了个了流刑。”
明庭颇为不满的反驳道:“他哪里是被娘娘缠的没办法,不过是怕自己担上一个六亲不认,不仁不义的名声罢了,谁让犯事的是他的舅舅、岳丈呢。再加上恭王也出面给独孤家求请,赵泽可不就顺着梯子下来了。就连独孤志的府邸,如今都许他家人继续住着,这哪里是处决重犯的样子。这独孤志也真是会算计,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好女婿当靠山。”
赵泫冷笑着道:“不是独孤志会给自己找女婿,那都是独孤懿这只老狐狸在背后的谋划的。我听说他这几个月称病不出,想来用的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法子,表面上把自己摘干净让所有人都同情他,实际上他这几个儿子干的那些坏事,他哪一件不知道。就连咱们在外面遇到的杀手,恐怕也是独孤懿派人干的。想来在这整个大周,除了他之外,也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刺杀皇子灭口,还一次杀两个。”
赵溶看这两位哥哥一直在诋毁他支持的官家,心中很是不快,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说有些话的确是实情,当下只能讪笑着:“你们也不用过于动气,好歹经此一案,独孤家这些外戚势力大减,只怕从此独孤懿再难与怀王抗衡,财政大权也顺利回到了官家手中,对朝堂而言怎么都是好事。”
明庭和赵泫听了赵溶的话再次面面相觑,面对这位被规矩礼法洗了脑的弟弟,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此时,赵泫留在府中的亲随李敬救了他俩:“主君,怀王殿下到访。”
赵泫笑道:“这还真是白日里不能说人,委屈二位今日要走后门了,我要去见见咱们这位怀王殿下。”
前厅中,怀王赵沅正坐着悠然饮茶,见赵泫拄着拐过来赶紧迎了上去:“看来我今日来的还不是时候,你这伤还未好我就来打扰,实在抱歉。”
赵泫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心中大略能猜到了他的来意:“二哥不必抱歉,我身上的伤的确已经大好了,只是这腿还要将养些时日。走几步出来与二哥倾谈还是无碍的。”
赵沅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虚伪客套,直接了当的进入主题:“你回来这些日子恐怕也已知道了官家对独孤烈处置,没能借着三司的案子将独孤家连根拔除,实在是让人恼恨。”
赵泫淡淡的道:“二哥向来都耳聪目明,不会真的指望着这么一件案子,就能把扎根朝堂数十年的外戚世家给彻底毁了吧?”
赵沅立刻回到:“自然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恼恨咱们耗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掀出这个滔天大案,原指望除了拉下几个独孤的人之外,还能将三司的赋税财权拿到手,没成想官家竟直接给收了回去。近来见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好,朝堂中原先攀附着独孤家的人现在都开始跟在官家后面说话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朝堂中就快要没有我的位置了。”
赵泫慢慢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表情依旧淡然平和,言辞却极是锋利说:“朝臣拥戴官家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二哥你只是想除外戚,正朝纲,又不是要谋反,为何要百官都唯你马首是瞻?”
赵泫的问话让赵沅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过于心急吐露了自己的实情,忘了他拉拢赵泫结盟只是为了扳倒独孤家,并不想让他也参与自己夺嫡之事。
“我并非要百官对我马首是瞻,只是觉着官家多年未曾亲自打理政务,三司事务繁杂,现下又一片混乱,他未必能极好的处理这当中的诸多问题,我想······”
没等赵沅想完,就被赵泫语气极为冷漠的打断了:“正因三司事务繁杂情况混乱,所以二哥和我才要多多相助官家。如今三司中管事的大臣还是太少,我记得御史台有位监察御史叫做梁旭的,二哥对他可熟悉?”
赵沅皱起眉头,在脑中飞快的搜索这个人名,终于在他脑海深处想了起来:“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先前极少打交道,只知道是个耿直寡言的人。”
赵泫命人上来添了两盏茶,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道:“此次去五州巡查,这位梁御史也在协查的官员当中。我冷眼看着他行事干脆果断,又不怕麻烦繁琐,光州的乱账和结案的判词就是他料理主笔的。这样的人才,正适合到三司中做事,我本想要向官家引荐的,可这些日子被身上的伤给耽误了,尚未请奏。他既与二哥相熟,那为何不由二哥官家推荐呢,由此也可表示你对他亲理朝政的支持。”
这话已说得极是明白了,赵沅是个善于算计的人,自然明白这是告诉他,要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拉入自己麾下,派去三司。既能混过官家的眼睛,也能助他了解三司内部的动向,当真是个暗度陈仓的好计谋。
赵泫的奇思巧谋再次出乎了赵沅的意料。
先前赵泫向他透露五州赋税的内幕,以及告诉他独孤茂与独孤烈之间生有嫌隙的事情,已经将让心中猜忌的火种重新点燃。五州巡查之事他办的如此漂亮大获了民心。如今,又能想出如此环绕的计谋,想起后面夺嫡的计划,赵沅不免要开始对同是皇子的赵泫多加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