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前朝时候,有一位宰相颇具才能。他文章翰翰、满腹韬略,纵横谋定天下诸事,为前朝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功臣之名传遍宇内。那前朝皇帝念他有如此功,便想着他府中只有一位糟糠原配相伴甚,为孤寂,故而特赐了他两名年轻貌美的小妾带回府中。”
“谁知,那宰相虽在衙门办差时说一不二,可回到家中,却是极为害怕他那原配发妻,故而迟迟不敢将皇帝赐予的两名小妾带回去。前朝皇帝知道了此事,便召那宰相夫人进宫,将一杯毒酒摆在宰相夫人的跟前,说:“你身为朝廷的诰命夫人,决不可有如此善妒的习性,眼下我给你两条路,一是带着这两名美女回府,大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然,就喝了这杯毒酒,省得日后嫉羡他人。””
“那宰相夫人听完这话,一言不发拿起那杯毒酒就送进了嘴里,吓得宰相大人立刻跑上前,抱着老妻就是一阵大哭。两人只当是就要生死永隔,彼此依恋不舍,当着皇帝的面儿痛哭不止。”
“哪知,正在此时,前朝皇帝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此女子我尚畏之,何况宰相!”原来,那前朝皇帝赐给宰相夫人的,并不是什么毒酒只是一杯醋罢了!”
明庭立在殿中,绘声绘色的讲完这个故事,惹得满殿的亲贵们都大笑了起来。
赵泽一边抚膝大笑,一边说:“哎呀,这以后,朕可不敢给明庭赐什么小妾了,要不这侯夫人也要学着“喝醋”了!”
赵泽的话让刚刚止了笑声的满殿亲贵们又跟着笑了起来,当事人李梧秋羞的满面通红,愤愤然走下坐席,站到明庭身边略带怨气的推了他一下,直道:“陛下,我家夫君说的只是故事,您可千万别冤了妾身啊!”
“哦,侯夫人既然这么说,朕可真要挑两个美貌宫女给明庭带回去,好证明你的青白啊?”赵泽故意这么说,逗着他俩。
李梧秋没想到官家会顺水推舟,她想着天子一言九鼎,一时不知是该答应好,还是该就地驳回去,小脸踌躇着,急的眼中立刻起了一层水气。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话,就见明庭先急着揖手行礼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赵泽与殿中多数亲贵皆露出疑惑神色,不解问道:“嗯,为何不行?你堂堂一个一品军侯,皇亲国戚,难道还不能纳一两个妾室不成?”
明庭急着解释说:“回陛下,臣当初向岳家提亲时,曾当着岳丈大人及太尉大人的面立过誓言:若能取李氏为妻,此生绝不再纳妾。好男儿自当一诺千金,陛下恩典赏赐臣妾室,虽是爱惜臣,不想却破了臣的誓言;破了臣的誓言还则罢了,不过是丢了臣下的信誉,可若因此事伤了朝中世家重臣之心,却是得不偿失。故而,陛下不为臣的内宅安宁想,也要顾念朝廷安定与老臣之心啊!”
众人听了明庭之言,皆颇为纳罕。
此时,赵泫也站起身来,启奏道:“陛下,臣听闻民间有句俗话,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可见即使在普通百姓家中,有一位明理知事的贤妻相助该是何等重要。想来那故事中的前朝宰相,恐怕也正是因为内院中有这么一位谨慎持重的发妻,才能够在朝堂中专心办事、勤谨为臣,博得青史留名。”
“臣弟与明侯有幸得陛下赐婚,有一位贤良妻子在内相助,实在是需感念陛下。今日,臣借着皇亲家宴之机,特向陛下敬酒,再次感谢陛下赐婚大恩!”
说着,赵泫、明庭连着两位夫人也一齐拜倒,向赵泽敬酒谢恩。
赵泽万没想到,原不过只是说个故事,明庭与赵泫竟也能讲出这么一番大道理。
他一眼扫过殿中众人,见前来赴宴的皇亲国戚们,除了几位孀居的公主、郡主之外,其余均是双双对对,夫妇和谐恩爱的样子,令人看着颇为艳羡。
而当他收回目光,打量了下自己的左右。满眼中虽是繁花萦绕,却无一个知心之人,心中不免感慨哀叹着:枉他为一国之君徒有四海,却连一个能对他真心动情之人也无,实在是令人唏嘘!
想到这里,赵泽不由得闷着头,讪笑了两下,便一口饮下了杯中之酒,权当接受了明庭的他们的谢意。
此时,殿中众人皆已回原处就坐。
内侍监严岑见官家心中似有不悦,正打算将一众舞娘再叫回殿中起舞,欲使君王重带笑颜。
可还没等到舞娘们上来,却见坐在赵泽身侧的贵妃萧氏,盈盈间起身,迈步走到皇帝跟前,笑靥如花般启奏道:“启禀陛下,今日承蒙陛下圣恩,臣妾等才得以与诸位皇亲贵戚们齐聚一堂,共话天伦。方才,臣妾听了明侯爷的故事,觉着颇为有趣,心中亦有所感,故而臣妾欲当下献舞一曲,以表达臣妾对陛下的思慕之情。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赵泽心里此刻正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听了萧贵妃的这番启奏,马上喜上眉梢,略带些得意的说:“好啊,贵妃的舞姿清丽曼妙,乃是后宫一绝,乐府中最善舞的舞娘们都比不上你,若你此时舞上一曲,定会使这场宴会更加光彩熠熠。不过,你现下腹中怀有龙裔,贸然舞蹈,朕担心你的身子啊。”
“回禀陛下,臣妾已问过御医,御医说臣妾此胎已然稳固,只轻缓的舞上一曲,并不妨事。”萧贵妃眼眸流转巧笑嫣然着说:“但,臣妾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为臣妾之舞亲自伴上一曲琵琶,不知陛下是否愿意。”
先帝惠宗曾是一位诗酒风流的帝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将一手琵琶技艺都教给了太子赵泽,把十指间的琴韵曼妙传给了二皇子赵沅,故而,此时萧贵妃奏请皇帝为她伴上一曲,原也在赵泽的能力范围之内。
皇帝赵泽在今日的宴会上,处处被兄弟们压着一头,心中本就气闷,眼下正巴不得能有个露脸的机会,好大展一番身手。此时听见萧贵妃出此良策,赶紧就应了下来。
紧接着,方才在一旁奏乐的琵琶乐师,将一张五弦琵琶双手捧着送至御前,由严岑走下来接过,再捧给官家。
一阵简单的调琴试音后,皇帝赵泽双手轻拨,一串婉转轻快的曲调便飘荡在集英殿中。
早已换上嫣红舞衣的萧贵妃,随着乐曲舞动身姿,举手投足流畅温婉,眼角眉梢皆含情意,一曲“长歌行”被她演绎的真如太真转世一般妩媚动人,令在场观舞之人皆如痴如醉。
那萧贵妃一边起舞,一边向赵泽投去饱含爱慕之意的炽热目光,使赵泽的满腹心血都沸腾了起来,他弹琴的双手自然也跟着波澜起伏的心弦愈发的灵动活跃,与贵妃之舞相互辉映,彼此正恍如当年花萼楼中的明皇与杨妃!
明庭看着贵妃的舞姿,向坐在斜对面的赵泫,露出一个颇含深意的轻笑。而赵泫看到后,端起酒杯佯装饮酒,微微点一点头,给了明庭些许信息回应。他俩这一来一往的轻微动作,在皇帝与贵妃弥漫了整间大殿的火热情感中,并未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