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官捧着六道卷轴急匆匆的来到西偏殿，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恭声道：“仙师，小的将卷轴送来了。”
等了片刻，屋内才传来冷峻的回话：“进。”
侍官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他不敢多瞧，低垂着脑袋：“小的奉太尉之命，来请仙师们解开禁制。多有打扰，请仙师们勿怪。”
厅内坐着三人，清一色的云水袍、玉白冠，不用说任何多余的话，不用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这一身简单常服，便能说明他们的身份。
令人尊敬且神往的身份。
此三人正是从祈山三十二位灵婴尊者中选出的作为此届太鲲修行的教导。
身份尊贵不可言，除了当朝天子和丞相外，说不出第三人能让他们高看一眼。
侍官何德何能才有这种独见尊颜的机会，唯有小心翼翼，谨慎措辞。
尹震山位坐上首，其人乃是三十二位灵婴第十三座席，虽名次未入前十，脾气却是出了名的严峻，单从他手下被逐出的太鲲弟子就足足有二十余位，堪称太鲲之最。
可也正因为他的铁面无私和一丝不苟的性子，让众多学子都慕名首选想要拜入他门下。
严师出高徒，自古以来大多修行者都对此深信不疑。
当下，他一张铁铸的脸毫无牵动，冷冷的问道：“今日有谁较为出彩？”
侍官如实答道：“空桐门下的小公子答出了六道，龙岩帮的少爷也答出了四道，还……还有……”
尹震山浓眉微皱：“还有什么？”
“还有三人也不知算不算作答。他……他们在卷上自己填……填上了字。”侍官声音越说越低，尹震山眉头越皱越紧。
只听“砰”的一响，尹震山厚掌拍在了桌面上，唰的起身：“胡闹！”他抽过侍官手里的卷轴，刚打开半卷，便用力的合了起来，脸色阴沉：“那三人是谁？”
侍官早已冷汗加身，咽了口唾沫，老实道：“有两位少年，一位叫沈小鱼，一位叫鼠琏儿，还有一位小姑娘叫紫陌。”
说完，尹震山半晌没出声，侍官一动都不敢动，头垂的更低。
坐在下首的一人在此刻缓缓起了身，此人身形修长如青松，白袍似在无风盈动，若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面貌，那就是英俊，英俊的不似凡尘中人。
他走到侍官身旁，也抽出一份卷轴看了眼，不由的轻声一笑，俊目生辉，却迎来尹震山一阵怒瞪。
他笑意未止，打趣道：“行道苦中作乐对上哈哈六字，不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吗？是吧，一句翁？”
后话，他看向了坐在下首的另一位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身形微驼，样貌憨态可掬，双手互相拢在袖中，听见问话，慈眉一笑，温声道：“我都听你们的。”
“你！”尹震山对他这撂担子的态度很是不满，却又说不得重话，忍下脾气道：“玄墨，太鲲选拔向来以公平为准，此等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实在不应当选。”
叫玄墨的英俊仙者，点了点头，嘴上却道：“太鲲的确以公平实力为基准。可历来都没有不能在卷上填写一说，这是我们的失误。若是当下让此三人落了选，我想那才是真正的不公。”
“更何况，”玄墨顿了顿，继而说道：“更何况我们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大胆行事，所以在设置禁制上也未有所防范。所以…..”
“所以你是说他们中有人看透了禁制的缺陷，却不愿出手，反倒隐藏实力蒙混过关？”尹震山打断道。
玄墨点了点头。
尹震山的脸色又沉了一度，负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朝老者肃声道：“清远，你作为此次出题的教导应当说句话！”
林清远老者抿抿嘴，似是想了半天，尹震山耐着性子候着，却听他依旧温声道：“我都听你们的。”
尹震山心头一哽，满肚子的火气不知该往何处发，只能愤愤道：“一句翁，一句翁，真是不虚此名，半句都不舍得多说。”说完，他长袖一甩，背对着二人顺气去了。
玄墨看着老者微微一笑，也颇有些无奈。
林清远恍若无事，拢拢衣袖继续装聋作哑。
侍官心中惊奇不已，传说中的仙者竟还有这副模样的，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
…….
第一轮初试的成绩，花了大半柱香的时辰总算是公布了。
沈小鱼，鼠琏儿，紫陌皆位列在前。
发榜时，众人看向三人的神色各有所意，轻蔑的、愤怒的、嫉妒的，数十道目光像刀子一般向人射去。
鼠琏儿已经羞愤到了极点，单单瞅了一眼，就闷着头快步出了人群。
沈小鱼倒是把榜单前后所有人的名字都扫了一遍，明扬不出意外的写在了榜首，他记下了这个名字，以便日后有所对策。
小姑娘在他身旁牵了牵他的衣角，他低下头，小姑娘举着小手递过一颗糖，甜甜的说道：“赢了，吃糖。”
沈小鱼一愣，不知该如何以对，小姑娘却没让他犹豫，把糖塞进他手里，冲他灿烂一笑。
糖纸的棱角摩挲过指节，像透过了薄薄的纸袋传出丝丝甜意，沈小鱼由衷的牵起嘴角，淡淡一笑。
斜阳正好，所有的苦里，总算是有了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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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人的不远处，拐角的街口停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里，大邱丞相魏献一身锦衣朝服，正闭目养神。
一旁的张自白禀告道：“丞相，那三位便是用荀子云的名头来参加初试的。”
“可探清了他们的底细？”魏献冷声问道。
“有两位出自鼠市，还有一位听说是从兽荒捡来的。”
此话一出，魏献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却仍是波澜不惊道：“盯着这三人，若有异动除之便可。”
张自白拱手领命，他之所以没在考试场上为难沈小鱼，便是想看看荀子云耍的什么花样。如今看来这三人的身份都值得深究一番，尤其是这沈小鱼，实力看上去虽不怎么样，却像是另有所藏。第一关他能投机取巧的过了，甲子试就绝不会这么简单。到时......
张自白眼神微眯，到时不管他与荀子云是何关系，都必定要除，不留后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