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与杂乱无章】
爸爸曾说过,人的生活就像一张心率图表,规律的起起落落。进入顶点,就意味着下滑的开始,并且这坠落会持续一段时间。幼琳深有体会,一切似乎都已进入了坠落状态。
躺在屋子里,失眠的焦躁,那些令人不适的消息,还有几分钟前妈妈打来的电话,尽管只是个普通的电话,但是不太正常的点钟和异乎寻常的平静,还是让幼琳在意。不管如何追问,“怎么忽然这么敏感啊?”妈妈只是这样说着。
幼琳从行李箱中拿出练习板,画面中的一切都依稀存在于昨天的此时,然而画面中那白色衣衫的男孩如今,仅仅隔着一天的时光,就仿若梦中之人了。
“灾难”离去的这个学期,的确如爸爸所说,大起大落,相继而至……想到这,女孩的情绪更加低落了。要是在伍伦贡,她大概就会到菲尼斯的咖啡店里狠狠来上几杯。
失眠与断片的唯一区别就是,失眠会让人知晓自己的思维在不受约束,跳东跳西。看看最近的安排,这几周就要报院内战的课题了……记得之前与靖伊提过院内战的计划,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院内战的备表也许就会被要求上交了。幼琳想着,看来无解的学习现在反而成为了排解压力的途径。
困在屋里,再冷静的蓝色也无济于事了。幼琳关上灯,将窗帘拉开,这个公寓的位置确实不错,没有其他建筑群遮挡视野。在这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太阳升起的地方,“橙色”已经探出了头,将斑斑点点的印记“贴”在视线内的各个角落。街道上,锻炼的人们,匆匆行进的人们……果然是悉尼,这个点钟若是在伍伦贡,从中心街的起点闭着眼睛狂奔下去,大概一路也撞不到半个人!
还是赶快收拾,早点儿到学校吧,图书馆应该已经开门了!
【紫风】
有人在使用盥洗室,岚影看来起得也很早,还是先回房间等等好啦!如此想着,幼琳回身,蹑手蹑脚地向走廊尽头走去……看来赶不及了。
“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没睡好吗?”
措辞、措辞,幼琳念叨着,回身,“啊……”岚影正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不时滴落的水珠......大概是视线模糊,他虚着眼睛看向幼琳。女孩这才真切地看到,原来,男人没有穿着衬衫时看上去那般弱不禁风,也许搭配些随意亲身的衣服,线条会更好些,幼琳脑中的画板又开始运作着。
“没有,睡得很好,我一般都会这个点钟起的……”幼琳低着头,想要躲开直射瞳孔的目光。
“哦?是吗?何靖伊可不是这么说的,”岚影将毛巾跨在脖子上,手指轻捋着散乱垂落的头发,“七点起床,不要催她;早茶要有咖啡,很浓的那种;松饼,一定多加黄油,糖浆不要很多……”岚影说着,“什么时候,他变成了你的保姆?”岚影冷笑着,“还是说,他想告诉我,他对你的了解已经远超我了?竟要他来告诉我,如何照顾你?”
“你想说什么?”幼琳的焦躁在逐步升级,压抑着不耐烦的暴躁,准备离开。
“不想说什么,我只想知道,他说的这些都对吗?”岚影的话没有让步,依旧是黑白分明,答案只有对与不对,是与不是。
“对!”若是平时,幼琳可能会寻找更委婉的回答。当下,她只想言简意赅地表达,赶快度过这个清晨,今天,这周……
莱茵说得没错,有些年幼的美好会随着时间彻底消逝,这是件好事,因为它会让你更加果断地处理与之相关的一切人、事及情感。人的情感其实比定义中的还要简单、清爽、界限分明,时间在此时只是一种怀念过往、斩断未来的工具。也许小时青涩的懵懂,早就注定会在那紫色的院子里随风而逝了,是件好事!
手掌的温度从凌晨就很高,幼琳能够感受到灼热,灼热烧心。
“幼琳……”伴随着轻声的呼唤,女孩感到一点一点,被水滴浸湿的衣领,后背,一份滚烫,一份丝毫不比“灼烧”手心的温度低的滚烫。逐渐收拢的臂膀,将幼琳完好地护在怀里。幼琳看到,紧贴脸颊的一侧,浓黑的秀发上垂着的水滴,如神秘深邃的“黑珍珠”,一滴一滴,静静垂落着;男孩低垂的眼帘,长长的睫毛上,点点水光如浓夜隐约的星光。
“本来不是这样的……”岚影说着,“该怎样和你相处啊,幼琳?”他轻叹着,呵着淡淡的、浴液的芬芳,“告诉我,我都会去做,就像从前一样……”
【咖啡随人】
“从昨天起,你就一直来回翻着手机……”站在吧台的里侧,岚影不时扫视着趴在矮桌上的幼琳。没想到,在这大厅一角,微微凸起半层的平台上,竟有如此先进的吧台。大概是这半层独特的高度,昨天经过大厅时,幼琳只当这边是一堵矮墙。
“习惯……”幼琳赶快将手机放到一旁,“早上妈妈来电话了,所以。”
“是吗?”岚影低头,用压粉棒挤压着机器打出的粉子,“我走了以后,伯母他们还好吗?”
“嗯,怎么说,都很好……”本来想避免靖伊的话题,结果却扯出了幼琳更不愿触及的话题。
“......伯父,伯父有什么消息吗?”声音微弱,岚影试探地问着。
“那应该是你走之后的事啦……”幼琳抬头,些许诧异地看着岚影。
“是啊,有消息吗?”岚影将话引回,上着咖啡粉,幼琳摇摇头,又趴回桌面。
“岚影,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大概是不习惯清晨如此安静,幼琳找着话头。
“那应该很早了,并不是一定需要戴上才能看清。只是这样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从物理层上,将视线收束在一片区域。”岚影笑着,目光变得温柔平和很多,仔细扫着桌面散落的粉子。咖啡机轰鸣的声音沉稳有力,清脆的两声提示后,岚影从滤口下取出杯子,擦拭杯口,直接放在方盘上,一旁放着拇指高矮的铝制小奶壶。他将方盘托起,随后来到矮桌旁。
“来!”方盘摆在幼琳的面前,含蓄的咖啡香此时才展露其浓烈的苦涩,带着果木烘烤过的苦涩。
幼琳将一旁的淡奶缓缓倒入,深棕至黛的咖啡自底部泛起滚滚白色奶花,被荡漾的光斑撕成一缕一缕的。没有搅动,幼琳直接捧起杯子,咖啡与淡奶带着各自的执念不愿混在一起,即使一同入口,也禁锢着各自特有的滋味。也许它们都认为自己拥有最浓厚香醇的味道,却不知执念会将它定义为滋味善变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