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的面色越发的狰狞。他本打算先借王掌柜的人做掉这朱秀才,没想最终还是出了天大的篓子。
此时可是文人当道,皇帝与士大夫公天下,若是这杀读书人的事真闹开了,他那便宜姐夫都不一定能压下去。
不管怎么说,李勇是不想惊动到知府这尊大神的。
李勇气急败坏的发狠道:“区区一个穷秀才也能翻了天,也不看看我李勇是谁!这延州府,哪个不给我个面子!”
“速速备车,我要去看望王掌柜。”李勇发了一番狠,发现以他的智商还真想不出什么主意,拿那个穷秀才没辙,只能匆匆的去找王掌柜商量对策。
这朱盛唐收了王掌柜的杀手,虽然甚为隐秘,但总会传入有心人的耳中。
所以王掌柜在延州府的行事也低调了起来,最近也没有去找李勇喝酒。
现在王掌柜也是骑虎难下,李勇毕竟只是个地痞无赖小人物,杀读书人的事情真要闹大了,怕是真的不好收场。
说不定李勇背后的知府也会投鼠忌器,做场戏,反过来收拾那李勇一顿。他背后的东家也不会放过他,谁让他擅自招惹麻烦呢,闷声发财不好嘛。
这日午后,延州府后街的一套宅院中,两人相对而坐。正是那师爷李勇和刚刚脱身不久的王掌柜。
李勇怒道:“想不到这穷秀才倒也运气。照我说,干脆再派人去做了他。”
“李师爷!现在我是不敢动了,这些年的积蓄都赎了人给了那朱秀才了。”王掌柜摇了摇头,他跟朱秀才没有什么大的恩怨,无非是崔道士死了断了他一条财路,犯不上拼命。
王掌柜心中有些不屑,这李勇现在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损失有多大似的。我损失才大了好吧,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你要不出人,我手下那几块烂货,根本就扶不上墙啊!”李勇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王掌柜心中鄙视,暗骂:“你本身就是烂泥,也扶不上墙的好吧。”不过话他不能说出来。
王掌柜叹了口气说道:“哎!那朱秀才有勇有谋,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啊。”
“可是这智取,计将安出啊?”李勇看着王掌柜问道。
“我听闻,那王嘉义又闹腾上了?”
“王嘉义?这跟那穷秀才有啥关系?还能给他按个通匪的罪名?”
王掌柜心中暗骂,你个草包,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只能继续明说道:“不如推荐这朱秀才去延水县当官。”
“啊!你是帮我还是气我啊?让朱秀才他去当官。”李勇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
李勇说着见王掌柜还是气定神闲的喝茶,慢慢的也冷静了下来,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掌柜放下茶盏,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道,王嘉义进逼延水,县令、县丞、县尉都抱病跑了?唯有那典史被杀了。”
李勇听闻心中一惊,明白了这王掌柜的意思。他眼前的这位王掌柜可是山西范家的人,不动声色便能致人于死地,在关外不知道坑死了多少人。
“可这典史也是官,知府那里不会答应吧?”李勇并不知道这官场的诀窍,但他觉得让这穷秀才出任典史,还得他出力,心中自是不甘。
“借调。”王掌柜轻吐了两个字。
“借调?”李勇也回过味来,在早些年借调秀才署理公务还很常见,现在秀才多了,要借调非得举人不可。
“延水这个烂摊子,早就让府尊大人焦头烂额了。”王掌柜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现在反正没人敢去,有个秀才愿意去,府尊大人才不会拒绝呢。”
李勇闻言,心中好奇,问道:“我姐夫平时黑着脸,这真能同意?”
“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是没人去啊!”
你也不想想,堂堂延水县,竟然无人署理公务,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可那,那朱秀才也不一定会去啊?”
“哎!你可以疏通文书,直接报上去,等你姐夫批复了,他朱孔阳想不想去都得去了。”
“嘿嘿!不错,我们合计合计。”
王掌柜连忙拒绝,道:“不必,我这还有把柄在那秀才手里呢,你找几个心腹商议吧,我就不参合了。”
“好!”李勇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下大腿,狞笑着:“今晚我就让文书做公文,在后面推那朱秀才一把!”
朱盛唐始终记得,王掌柜临走时,回头望他的那个眼神,那可是透着凶光呢。
所以,朱盛唐等人,每天训练,日夜提防,就怕着了王掌柜的道,毕竟为了换回韩星驰等人的身契,密信最终被烧毁了,他们已经没有威胁王掌柜的手段了。
这一天,已经戌时,朱盛唐早早就已经睡下了。
他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而且还非常注重锻炼,所以每天都睡的很早,要保证四个时辰的睡眠。
但就在这晚,突然有人闯入村中,惊动了韩星驰等人的暗哨。
这闯入的不是别人,却是县衙吏房主事王全。
这王全不请自来,在朱家门前等着朱盛唐起床。
马骏雄等人也都赶了过来,朱家门外的气氛顿时便有几分凝重。
在场的人都知道,王全在县衙里就是个和稀泥的,与朱家并不相熟,他这个时辰冒冒然的跑来,总不会有好事。
等朱盛唐起来,让王全进屋里,并奉上茶水请王全上座。
王全搓着手坐下,嘿嘿一笑,接过茶盏说道:“朱秀才,我这是来报喜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王全心里也是发苦,这个得罪人的差事怎么就派给他了呢,只能陪着笑脸说些喜庆话了。
我刚刚接到州府的行文,最近延水县缺人,要各县安排人手借调。
上面催的太紧,我也只能连夜跑来通知了,“那延水县借调典史的名字正是朱秀才你的。”
“什么?借调延水县典史。”众人闻听,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真是绝户计啊!”
这延水县刚刚遭了兵灾,县令、县尉、县丞都称病躲了,前任典史则兵败被杀。
这延水县现在基本失控了,谁还敢去当差。
马骏雄脾气最暴,一拍桌案,怒道,“王全,你是想害我二弟不成?竟用这等绝户手段!”
“马骏雄,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王全苦笑着摇头。
“本来州府早就要县里荐人,县尊并没有理会,只是不知这借调名单里怎么会有朱秀才的名字,我也只是跑腿的来通知一下,其实并不知情啊。”
“我真就是个跑腿的,公文我留下了,你们自己看吧。”王全带着哭腔,说完这句话,转身就逃似得走了。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骏雄垂着脑袋唉声叹气,许握瑜冷着脸,拿起了桌上的公文。
韩星驰则是,又愁又怒,担忧的说道:“这是官场管用的腌臜手段,公文已出,我们避无可避,不如反了吧。”
只有朱盛唐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毕竟他有外挂还没开呢,心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锦娘儿担忧的握住朱盛唐的手,眼圈里含着泪,说道:“阳哥。如果真的不行,就如韩大哥所说,反了吧。”
朱盛唐握着锦娘儿冰冷的小手,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相信你阳哥,都不是问题。”
安抚好锦娘儿,朱盛唐站了起来,充满自信的说道:“怎么了,都蔫了。这才多大点事,都唉声叹气的。”
“阳儿。”朱大娘有些心疼的看着朱盛唐,刚才她是妇道人家,始终没有出声,没能保护得了儿子,这让她很是内疚和心痛:“可那州府的借调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