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了甘木。”
白螭喃喃,眼见是陷了回忆不得解。阿蛮也不催促,只安抚一般轻捏把白螭肩头,暗示继续。
“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仙,也莫名熟悉。她不说自己是谁,可我偏偏就知道,她是甘木的元神。她说有些东西要给我,我不要,她就施法定住我,然后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怀里塞。都是些亮晶晶的珠子,像夜明珠样。珠子那么多,我抱不过来。我说不要不要,她还是拼命塞给我。那些珠子我抱不住,掉在地上许多,她才停下来。最后,她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那些珠子就突然裂开了。”
回忆至此,白螭眉眼微皱,不觉抚上胸口,似是痛苦依旧。
“很多的光自珠子中窜出来,一道一道刺进我胸口。刺一次,我痛一次,好像要死掉一般。我求她住手,求她放过我,她却远远站了,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动不了,又一直清醒着没昏过去,只能咬牙挨着。好不容易等那些光都窜进我胸口,我脑袋里却开始有不同的画面一幅幅闪过。里面都是我,各种各样的我,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地方。还有天枢星君,他一直都在。有些画面里小五哥也在,却没有一幅是开心模样。还有阿蛮,你也在。”
顿了顿,白螭忽地咧嘴笑了。
“于是,我明白了,九罭是我,我却不仅是九罭。她给我的,是她的经历与回忆,我不要,她却强加于我。我也明白了,为何我见天枢星君会觉着熟悉,见了你也不觉讨厌,因为有九罭在。可是,她是她,我是我。九罭这个名儿,是她的,我叫白螭。我有母后,有小五哥,现今还有个对我好的爹爹。她偏要将她所遇的一切强加到我身上,这不公平。”
阿蛮本是安静听着,听到白螭叫嚷不公平时,心间蓦地一动。
“小螭儿,你的意思是,身为甘木的一部分,这让你觉着不公平?”
白螭却是反问。
“阿蛮,你瞧着我,是在看甘木,还是在看白螭?”
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真真教阿蛮难择。若说眼所见只有白螭,自然假话,毕竟私心里还是将白螭与罭儿联系,否则何来温柔以待?可若说真个儿视白螭为罭儿,毕竟这螭兽与罭儿千差万别,一视同仁实在有些欠缺。
思来想去,阿蛮心下又闷,初始只当这螭兽蠢些傻些逗弄着有趣,现今来看,分明是大智若愚慧根匪浅。如此一想,又黯然。毕竟有甘木元魄为根基,强加了元神骨肉塑出这只憨傻可爱的螭兽,如何又能简单区分界定了?
“小螭儿,你想要我如何待你?”
“我是白螭。”白螭答得斩钉截铁,可惜面上茫然却又偷跑出来。“自打开了神识,我便是白螭,以后也一定只是白螭!”
说着道着,声音越发低下去,小手不觉攥紧了胸襟,眉头悄悄蹙成川。
“可是,我的胸口疼得像要裂开,脑袋也一胀一胀的,很多声音在叽叽喳喳。阿蛮,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难过,是因为你在抵触这个事实,你的本身是甘木元魄的事实。小螭儿,既然事实如此,你何不试着接受?接受你是甘木一部分这一事实,然后选择以白螭的身份活下去。”
“这样,就可以不再难过了?”白螭愣愣望来。“胸口也不会再痛,脑袋里的声音也会消去?”
“等你接受了事实,自然不会再痛,也不会有恼人的声音烦你。至于以后的路……”阿蛮再捏一把白螭肩头后笑着收回了手。“要做九罭或是白螭,选择在你,这事实并不会因着我们如何看你而有所更改。”
“我来选?”
“是的,你选。”阿蛮笑,大方着鼓励。“但是,小螭儿,你要记着,毋论日后你选做谁,我会一直在你身畔。”
本该是教人欣喜的话,听到白螭耳中却又陡然变了味。
“我知道。在所有的记忆中,你一直都在。但你是九罭的阿蛮,不是我的阿蛮!”
说到激烈处,白螭张了张嘴,竟干脆哇地一声哭出来。
“你们都还是把我当会动会说话的甘木!天枢星君也一直喊我罭儿!存世的就该是九罭,不是白螭!你们好过分,好过分!”
阿蛮一时被白螭这通嚎哭弄得无措,正准备做些什么,不想白螭周身萤光突现,下一刻,身影全无。
直瞧得阿蛮目瞪口呆。待回转神来忙不迭掐指算,原竟是白螭浑然不知中将自个儿挪回了天牢。想来是收了九罭的记忆,元魄觉醒,法力自然跟着升了不少。只是这逃跑一般的行径本就惹人发笑,偏偏又跑回天牢,实在是……
“蠢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