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佳人,最终化作点点金光散了一室,耳后渐次消弭,再无踪迹。
阿蛮自始至终无言静坐,唯有金光散尽时怔怔抬了手,所触也不过虚无。说不得悲怆,到底相识亿万年,就此别过了,心下多少还是生了三两叹息。
临了,瞥一眼地上动也不动的天枢,阿蛮不觉又叹。
“躺不住便起身罢。”
天枢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先前到底被元麒伤得狠了,虽是勉强站了,总还还有些颤巍。又不肯就此坐了榻上抑或回转桌前,反倒躬身先拜。
“小仙意外听得上神对谈,实属无意,望上神宽恕。”
“你至多昏去片刻罢?”阿蛮淡淡扫一眼,面上也不现喜悲。“宁愿躺在地上也不肯起身?”
“小仙乍恢复神识时,确是起身不得。待气力恢复些,又不好起身了。”天枢倒是如实作答。“上神请宽心,出了这道门,天枢便忘了今日一切。天枢所言,天地可表,日月为鉴。”
无端听得阿蛮眉头再皱。
“礼法教条向来立给无情辈,却又最怕无情之辈情自生。一念生,万物生,又岂是撼天动地这般简单?”
“麒麟上神所言之未来,天枢定会拦下。”
天枢答得信誓旦旦,听到阿蛮耳中却如笑谈一般。
“只凭你……”
余下半截话,却在瞧见天枢再度祭出霜华剑做自戕状时堪堪停住。急忙施法定住天枢之余,阿蛮气打心出,收走霜华剑时力道便重了几分。先前剑尖已是刺破皮肉,经阿蛮手过,霜华剑施施然在天枢胸前走了一遭方才飞回鞘中落在桌上。而天枢胸前眼见殷弘尽染,倒暂时没了性命之忧。
“光佛骂得不错,看似有礼有度,实则木头一块,无药可救!”阿蛮气急恨急。“凡人尚且知道命数可改运势能挪,你堂堂一介天宫星君,便蠢到如此地步了?自毁元神又如何?不过是消散于天地间,千百年后自然再度凝结成形,轮回里走一遭,又是个天枢天机天权星君横空出世。再者,天命千万种,你以身殒断了此一时,还有千万种未来等在前面,到时又如何解?”
顿了顿,阿蛮瞥一眼榻上依旧昏睡的白螭,叹息更重。
“天注定要亡,螭兽注定与你纠缠,倘使你一死了之便可天下太平,老夫现下就连你这元神都搓成水雾教你从此消失寰宇再无丝毫生机可言。”
阿蛮说得恨,天枢亦沮丧。先前打斗乱了发,俊俏脸上难得生了晦暗,又苦于禁锢傻呆呆站着不能动,此时瞧着倒可怜起来。
“小仙愚笨,无法参透。”
阿蛮亦是无奈,招招手散去天枢身上禁锢,复又在桌上重布了新茶。
“站在那儿也改不了天命。过来,有些事我要细细解与你听。”
事已至此,天枢也无法,只得乖乖到桌前坐了。只是仍就难改谦礼模样,背挺似松柏,眼前的茶盏总也不肯碰。阿蛮知他执拗,也懒得再劝,自顾取了茶来喝。直到一壶茶喝尽,方才幽幽开了口。
“天枢,我只问你,日后与螭兽,要如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