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磕磕绊绊到了三重天,凤五嫌弃般兀自松了手,直摔得白螭小脸扭作一团痛叫连连。
凤五还气。
“纵云术教了你三百年,却连个外室弟子都不如!又贪吃,重得跟山猪一般!”
“谁让小五哥煮的东西好吃。”白螭揉着作痛臀瓣捱捱起身,口中仍是小声嘟囔。“又不是我的错。”
“回去后,宵夜没了!”凤五咆哮。“不,晚膳也省去!早中膳食份量减半!”
“不要!”白螭尖叫。“小五哥你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凤五吠回去。
“我不管!一样都不许少!尤其是宵夜,一点点都不可以!”
“恕不奉陪!”
“小五哥!我不同意!”
“我当是谁敢肥着胆儿在淞辰殿前喧哗,出来瞧才知道,原竟是你这山鸡跑了来,也难怪。”
两人正吵得热闹,冷不丁一道凉嗓懒懒插过来,倒叫两人暂且收了声来瞧。这会,本是聚在四周的雾气逐渐散去,淞辰殿青石筑的门楼一点点显露出来。而那道凉嗓,正是出自门楼内缓步而出的青衣女子。待人走到近前,白螭木呆呆瞧着,檀唇微张了半晌,话未出,脸先染了红晕。
“姐姐,你生得真是好看。”
可不是。梳个夺云髻,额上坠青玉。巴掌大的脸,玉肌白似雪。两管柳叶眉,挑眸漾青波。朱唇微启,贝齿通透。最是那盈盈一握腰似柳,合着罗织青纱缓步摇,好似那一池春水微波漾。
难怪叫白螭看呆了去。
青衣女掩唇笑。
“这是谁家的娃娃,嘴巴甜得很咧,真真讨人喜欢。多大了?”
“姐姐我叫白螭,今年五百零三岁了。”白螭眯着弯弯眸乖巧答道。“姐姐,你是什么神仙啊?”
“真是乖巧懂事,比某只山鸡不晓得强多少咧。”青衣女笑得愈发开心起来。“我是蛇仙,螭儿唤我一声青姐便好。”
凤五抱肩立在一旁,不轻不重哼一气。
“老得蜕了几十次皮,还敢应一声姐姐,不知羞耻。”
“你这火烧十数次的山鸡也敢做兄长,大家彼此彼此。”蛇仙斜个白眼,复又拿笑脸对上白螭。“还是首遭在这天上瞧见你,是来给王母祝寿的?”
“嗯。不过我们来早一日,小五哥说龙仙哥哥也是昆仑出来的,所以我们来这里借宿一晚,一道见见龙仙哥哥。我还没见过龙仙哥哥呢。”白螭答得有模有样。“青姐姐,龙仙哥哥在里面吗?”
“巧了,我也是来找你龙仙哥哥的。不过,今儿正值人界龙年,龙仙下界当值,要日落才回返。走,我先带你进去逛逛,玩够了,龙仙也差不多回来了。”
白螭听得眼中发亮,只是脚下迟迟不动,倒叫蛇仙生了奇。
“怎么?不想进去?”
“青姐姐,这里有……有……”
“有什么?”蛇仙愈发奇怪了。“你想要什么?”
“有吃的东西没有。”白螭尴尬别开眼,脸上蓦地起了红晕。“出来得时候久了,肚子有些饥了。”
听得蛇仙哑然失笑。
“有,而且啊,管够。”
登时叫白螭乐开了怀。
“好棒!”
话未尽,人已经蹦跶过去。只是没走两步,忆起身后还有只脾气火爆的凤凰,堪堪顿住脚,煞是惶恐地转回脸来,哭笑两难。
“小五哥……”
难得,凤五这次倒没动怒,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莫名好说话起来。
“去罢去罢,别惹乱子就成。”
“你不来吗?”
“我还有些事要做,你先去。”
白螭这才转忧为喜。
“哦,那你去忙吧。”
转身便挽着蛇仙的胳膊蹦蹦跳跳进了淞辰殿,直气得凤五叠声痛骂小没良心。骂归骂,抬眼望一番远处翻涌云端,凤五眉头微皱,转身化作光团冲天而去。
再说白螭,自打进了淞辰殿正门,一时连腹饥都忘却,左顾右盼瞧得目不暇接。外面瞧,淞辰殿是座偌大宫殿,进了正门才晓得,比若宫殿,倒不如说是座丛林宝殿。一路走来林木葱郁,间或还有小兽林鸟从中出没。更夸张处,偌大一座青山静伫西北,山上银瀑奔腾而下,于山脚汇聚成幽幽碧潭。潭深不知几许,方圆更是广阔,泛舟潭上亦非空想。潭中还有座白玉砌的亭,檐下丝纱做帏,偶尔风过,惹来纱浪翩翩,好不风雅。
瞧来瞧去,瞧得白螭古怪连连。
“好奇怪。”
“奇怪什么?”蛇仙笑问。
“这儿跟我想象中不一样。”白螭皱皱鼻头,满脸不解。“天庭的宫殿,不该是金碧辉煌威严无比吗?”
“三十六重天上宫殿千万,内里装饰皆赖众仙所爱。龙仙本便生性淡泊,真身又属水系,教他一条龙住在金砖银瓦中,你觉着舒服?”
白螭恍然大悟。
“难怪一路走来越瞧越像是回了昆仑。那龙仙哥哥睡在山洞里吗?像小五哥一样。”
“倒是笨得可爱。”蛇仙失笑。“龙怎么会住在洞里?日常都是宿在山后的竹楼宝殿,只在最热时化了真身躲进这潭底,跟那只臭山鸡可不同。”
“青姐姐,你跟小五哥是仇人吗?”白螭听得糊涂,忙不迭追问。“打从方才就见你们二人斗来斗去,和气全无。”
“仇家算不上,互看两生厌而已。”蛇仙笑。“再者,我是蛇身,他是鸟族,本便是天敌,要真和和气气形似一家那才真真古怪咧。”
“说得也是。不过,小五哥只是嘴巴坏点,人很好的,整个昆仑虚我最亲小五哥。”白螭吐吐舌,笑得莫名灿烂起来。“青姐姐你也好,下次小五哥要是再凶你,我帮你凶回去。”
“那感情是好的。”蛇仙被哄得开心,人笑得愈发明艳。“走,带你去竹楼宝殿,好吃的都在那儿呢。”
白螭大大开心起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