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儿这孩子,模样可爱,性子憨厚,瞧着煞是讨喜,是也不是?东公可知,为何?”
闻言,东公垂下眼来,久久不肯应声。说也怪,东公不应,金母便不言。幻象内外的二人,好似商量妥当一般,竟就兀自沉默了去。
紫帝在旁却是瞧得乐。
“这金母不过是幻象,竟也似真身在此一般,难为东公了。”
哪成想,金母好似真个儿听到,脸轻轻一转里,一点嗔笑就抛将来。
“紫帝当真老眼昏花了?”
直惊得紫帝险险自榻上跌落下来。甫待魂定,反应过来其中原委,紫帝不觉又苦笑连连。
“啊,倒是忘了金母手上的昆仑镜,见丑,见丑。”
金母听得愈发开心,蛾眉轻挑间,一声响指打出来,本如幻象一般缱绻四周的云雾陡然消散,那方虎榻也就真个儿现在众人眼前。
“这点时空移形之术老身尚且有力做到,不劳昆仑镜之力。”
瑶池金母懒懒倚回榻边,衣袖状似无意轻摆间,桌上东公多时未动的茶盏便到了金母手中。轻呷一口,娥眉先皱。
“东公小气到连茶也不愿奉杯热的?”
熟识万年有余,本便知晓瑶池金母禀性,兼之耳闻东华帝君与瑶池金母过往三两,紫帝此番也识趣,摸摸鼻尖儿乖乖三缄其口,只小心做个看客绝不生事。
东公亦是无奈,略施法力换了金母手边茶,复而轻声叹。
“你以自身精魄,加我三分神魂,温养甘木元魄千年有余,终成修复之果。却又因此举,令甘木元魄元魂无法合二为一。元魄终归要诞于世间,金母索性以白螭为骨,造了副皮囊以宿甘木元魄。故此,金母闭关千年,明为养伤,实则孕育甘木元魄。而那甘木之元魄,虽以白螭之身降世,却是经由金母孕育在先。既是说,白螭,虽则名为养女,实乃你我所出,是……你我血脉。”
紫帝“啊”一声,到底没得话说。
东公反却苦笑连连。
“推测不当之处,但请金母指正。”
“老身倒是想生只凤,日后也好与我家小五配成双。”金母瞥一眼角落立着的凤五,作势佯叹。“哪知,螭儿那孩子着实气人,诞出时眼见都成了凤型,命格却突兀生个漩,呱呱坠地便成条白螭,倒是喜了承渊那只孤独半世的雄螭,苦了我家五儿。”
叹着叹着话锋一转,唇角就挂了霜。
“倘使那日某些仙官仙帝不曾擅开逆天禁术,此后这诸多变数自是大可免了去!”
一席话直审得紫帝畏喏难挨,百般煎熬。东公不欲僵持如斯,细声慢气帮紫帝解了围。
“事已至此,追究下去也无济于事,倒不若关注眼下,如何?”
金母这才哼气一声,恨恨倚坐回去。
“螭儿虽合你我之力,又经孕育千年方得出世,毕竟失了主魂,难免憨厚愚笨些。想这天庭多是无情主,有螭儿在,老身反觉幸事一桩。恨只恨,当年某仙的自大之举,竟直接牵连到我螭儿命数!”
此时,不待东公作何反应,紫帝已是诧异接连。
“金母,此话怎讲?当年本座虽开了万象阵,也仅是从中窥探一二,并未做出任何扰乱过去既定之事,怎会无端牵连到令嫒身上?”
“天道彰彰,定数然然。天可逆,定则生变。周天罗经万象法阵既是敢称逆天禁术,自是代表不可触碰!尔等虽证得道法跳脱轮回久居天界,归根究底仍是天工化物,终有消散于天地之时!紫帝你以区区化物之身逆天道而行,天道又岂会平白放过?想也可悲,尔等已是众仙之首,三清之下,竟连此等因果都参不透,岂不滑稽?”
金母字字珠玑,紫帝有口难辨,直羞得堪堪别开眼不敢动作。反观东公,面色不觉凝重,眉头更是拧紧。
“金母之意,这变数,已动?”
“当日眼见螭儿命格突变,老身当场推演,不曾有异。五百年后,即是三年前,螭儿竟现遇劫之形。老身只觉奇怪,再一番推演,不过五百岁余,螭儿的命格竟生十数种变化!横遭天劫不说,那天劫,竟是要螭儿以五百年白螭命格受万万年甘木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