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随着余丽华在一队人的跟随下,驱车来到了余府,到了余府门口,早有红毯铺好,余丽华的祖母在众人搀扶之下亲自在门口迎接,一众人跪在门口,行着跪拜大礼。
元华下车,扶起老人,命众人起身,这才随着众人进了府。
进了正厅,都落了坐,祖母声泪俱下道,“老身有生之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我丽华,还能有幸见到皇上,这都是拖皇上的福,老身感激不尽。”
“姑祖母您洪福齐天,自有苍天庇佑,您想见丽妃,差人来宫里告诉我一声,我叫她回来看您就是。本宫一路走来也有些疲惫了,丽妃你代本宫好好安抚姑祖母,让她老人家好好享享天伦之乐,本宫就先行休息去了。”
“皇后娘娘光临寒舍,余府上下蓬荜生辉,听闻皇后喜好安静,妾身为您准备了处僻静的院子,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妾身带您过去。”余夫人起身。
“不必了,找个人带着我就好,我顺便四处看看走走。”
“这如何使得,怎么能让皇后娘娘您自己——”
“母亲,就按皇后娘娘说的办吧。给皇后娘娘排个机灵的丫头跟着。皇后娘娘她喜欢清静,也很随和,不在意这些礼节的。”
“既如此,就叫妾身身边的张妈妈和小白,你们俩去给皇后娘娘引路吧,皇后娘娘,您请随意自便,若有任何吩咐,张妈妈即刻来回禀。”
“是。”
“余夫人不必客气,本宫先去了。姑祖母安好,晚些再来看望您。”
“皇后娘娘慢走。”
元华走后,余氏还是觉得不妥,要出去跟着后面。
“皇后娘娘喜欢清静,我跟着后面不打扰便是,怎么可让皇后娘娘一个人,这传出去会让人说我余府无礼。”
“娘亲,你不知道,皇后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介意这些礼仪的,你跟着她她反而拘束不习惯。”
“那,皇后娘娘要是不习惯我的话,你去陪着吧,总不好叫皇后娘娘一个人,怠慢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命我陪伴祖母呢,我怎可抗命。”余丽华抱着祖母不肯撒手。“母亲,您不必多虑了,过几日您便知道了。”
余府的院子,虽不比皇宫富丽华贵,倒也清静别致,想必是知道元华不喜人多,早已清了院子。
元华干脆屏退了众人,说自己要一个人清静一会。连小桃都不让跟着。几个丫头不知所措,小桃了解元华,便宽慰余府的丫头们,我们皇后娘娘一向不喜人群跟着,你们退了吧,我悄悄后面跟着伺候就行。
不知不觉,元华走到了院子深处后的花园内,这里十分幽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前面有个假山,假山下面是处清泉,潺潺泉水声中夹杂着隐隐的鸟鸣,两旁的桃花树盛开,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落在清澈的泉水中轻轻的飘着,显得格外鲜艳。
青石小径两旁,翠生生的竹子自然而然的分开,像青色的雾霭。
元华坐在泉水旁看着这周围的景色,一年一季春天到了,万物生光辉。过了不久,小桃拿了个披风过来。
“皇后娘娘,您躺这石头上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快,把这个批上。”
“哪那么容易就着凉。”元华依言批上了披风。“走吧,回房间休息会吧。”
小桃一会的功夫早已摸清,去看过了余夫人准备好的院子,也不用那张妈妈带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元华便去了。
到了晚间,元华觉得无聊,既然出来了,就想去找段望东和郁畅喝酒,被小桃制止,“皇后,您现在在余府,堂堂一国皇后,跑去梨香苑,被发现了,那马上要过七十寿诞的老祖母,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那我偷偷出去就行了。”
“这又不是你从小长大的皇宫,我们不熟悉路线,如何偷偷出去。”
“你去找丽妃过来,说我找她聊会天。”
过了一会,丽妃便过来了。
“皇后娘娘,您在这里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和我讲。”
“我想要去梨香苑去找沐疏影,她是我的旧交好友。可碍于我的身份,不方便明去,也怕姑祖母知道了吓到。你帮我想想办法。”
余丽华饶是知道元华大胆任性,但未想到她竟然敢直言去梨香苑,沐疏影,梨香苑的女孩怎么会是皇后的旧友。
“皇后娘娘,这恐怕是不太好吧,您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您的安全呐。您若要见她,我命人找了来,叫她来余府叙话,可好?”
“不必了,我也想出去逛逛,至于安全你不必担心,那里有一个叫郁畅的大侠,也是我的好友,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你只帮我出去就好,天亮时辰我会回来的。”
“虽皇后如此说,我也不放心,皇后既来了余府,我也答应皇上要照顾好皇后,就必得负责,皇后若非要出去,也可,臣妾必得跟着。”
元华看着余丽华,柔柔弱弱的样子竟斩钉截铁说要跟着元华去梨香苑。她笑了笑,“你好不容易回了家,不好好陪陪你的祖母和父母亲吗?”
“臣妾入了皇家门,自是皇上的吩咐,皇后娘娘的安危最重要。”
元华无奈,“既然你非要去,那一起吧,带你去认识几个朋友。”
到了半夜,丫头们伺候元华洗漱完毕,小桃关上了门,吩咐众人不许打扰。
“你不许去,留在这里掩护。”元华吩咐小桃,小桃一脸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自己是皇后贴身丫鬟,明早要是元华回来晚了,必掩饰不过去。
“天亮之前必得回来,不然我可不代你做戏。”
“你现在罗里吧嗦的越来越像你姐姐了。”
俩人换上了便服便出门了。
“你怎么又来了?”沐疏影看见元华不仅来了还又拉来了个小姑娘,有些惊讶。“你最近出来的有点频繁啊”
“怎么不欢迎我啊?”
“怎么敢?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丽华,非要跟我出来涨涨见识,我就带她来了。这位是沐疏影。她旁边的,就是郁畅郁大侠。”
“见过沐姑娘,见过郁大侠。”余丽华行了下见面礼。
“姑娘好生有礼貌,以后跟着元华可别学坏了。”郁畅笑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元华白了郁畅一眼。
“听说你近来心情不好,究竟是谁招惹你了?”
“你今天怎么废话那么多,还喝不喝酒了?”沐疏影端过去一杯酒,“这么好的酒都堵不上你的嘴。”
元华也没理他。
“你们果然都在,怎么喝酒都不告知我!”段望东推门而入,一脸愤愤不平。他知道皇后随性去了余府,料到元华可能会溜出来,便深夜来了梨香苑,果然,都在。
“不好意思,段将军,这大半夜的,你们段府守卫森严,没法通知你。”沐疏影起身,命人再上来一副餐具、酒杯,加了把椅子,段望东入了坐。
“没人请你你这不也自己来了吗?矫情什么。”元华不以为然。
“能一样吗,我来是我来,你们请是你们请。”
“是是是,原是我们不对,竟忘记邀请段大将军,来,我自罚三杯。”元华端起酒杯,被段望东拦下。
“算了,本将军原谅你们了,一起喝吧。”
众人碰了一杯,放下酒杯,段望东才看清旁边的小姑娘,竟然是丽妃。那丽妃虽没见过段将军,但也是听闻过段府的,如今在这个地方见面,自是羞的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段望东。
段望东也只好装作不认识似的,心里想着元华竟现在如此大胆。
元华因近来心下郁闷,喝起酒来便没有节制,一杯接一杯,余丽华想要开口,却不敢,也知道元华必不会听她的。
最后还是沐疏影开口劝了元华,“我看你再喝下去是要醉了,一会这位小姑娘可搬不动你回去。”
余丽华感激的看向沐疏影,“沐姑娘说的对,酒多易伤身,大家还是别喝了。”
“不喝了也行,你的琴弹得甚好,不如你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兴吧。”元华说。
“既如此,那献丑了。”
沐疏影命人起抬琴。
元华望着抬琴过来的小厮,正是那日月下烧纸祭奠父母的人,灯光之下,元华这才瞧清他的样子,年纪轻轻,消瘦的脸庞,却有双清澈刚毅的眼睛,虽沦为杂役小厮,但他倔强的眼神,不知怎的,元华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初街上被欺负的燕国质子燕欢。沐疏影看元华盯着小哑巴看,觉得很奇怪,待他出去后,便问元华,
“你刚才一直盯着那个小哑巴看什么?”
“那个登徒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莫要被他装可怜的样子骗了。”郁畅提起小哑巴没好气说道。
“人家怎么招惹到你了,你怎么叫他登徒子,他调戏你了?”
“他敢,你胡说什么,他是对沐姑娘心怀不轨。”
郁畅就把小哑巴当初如何跟踪纠缠沐疏影,如何被自己打一顿,如何进了梨香苑,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
“好了,一个小哑巴你跟他计较什么,也不怕损了你大侠的名号。好好听姑娘姑娘弹琴吧。”
元华来到栏杆前,梨香苑是临着林阳湖而建,湖的尽头是青黛山。站在高处望着湖水与青黛色的青黛山,和白日里的景色大为不同。
元华倚着栏杆坐下,听着琴,望着月,沉默无言。
一曲弹毕,元华还在望着月亮发呆。
沐疏影走到元华旁边,
“你似乎很喜欢月亮,经常见你抬头望月亮。”
郁畅也走了过来,望了眼天空,“不就是个月亮嘛,天天都挂那,有什么好看的。”
余丽华也抬头看天,淡淡的月光了泄在水木之上,轻悠悠的波光涟漪荡入窗口,她想起了那日皇上走过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好的月色,这样的湖光水面,锦衣夜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过。
“这世上万年不变的,甚至在别的世界里也一样存在的,只有这月亮。”
“什么万年不变,别的世界,你是不是喝醉了”郁畅不知道元华在说什么。
段望东每每看到这样的元华,就觉得,二十年来,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从很小的时候,还是孩童不懂世事的时候,就时常能看见元华,一个人坐在看天上的月亮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口中别的世界,是谁都不知道,也进不去的世界。
几个满腹心事的坐了一会,便散去了。
这夜对于哑巴少年来说,也是一个满怀心事的不眠之夜,他出来准备收拾屋子抬回古琴,却在走廊处无意听见,丽妃在元华绊了一下差点滑倒之际,一不小心喊了一句,“皇后娘娘,当心。”
原来这个时常来找沐疏影,与段将军,郁畅时常一起喝酒的人,竟然是当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