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放带元华来到一个竹林,竹林深处有一间竹楼小院,元华进去躺床上便沉沉睡去了
醒来时,却见湛离也躺在自己身旁,想必此时他是睡着了,一派安然宁静无害的样子,元华盯着湛离,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四叔死了,是段维的手下白小林杀的,白小林的背后靠山是燕欢,现在自己平安,湛离也平安,想必那燕欢计划失败了。果然,没谁能斗得赢湛离,现在也该彻底结束了吧。自己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可湛离却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又打起了燕国的主意,想利用自己牵制燕欢,元华觉得厌烦,第一次听到燕欢说喜欢自己时便觉得会麻烦,便断了联系,却不想依旧是麻烦。
元华看着湛离,他的剑就放在床边,屋里没有其他人,他睡着了,元华此时完全可以拿起手边的剑杀了湛离完成四叔遗愿,可她是不仅仅是大周的元华,活了两世,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理智也多于情感,私仇于现实面前太过渺小。元华觉得事情看得太清楚时前面留的选择就太少,周羽尚可选择报仇,可自己看得清大是大非,从未有过此选择,像此时,就算绝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元华也不会杀他,他死了只会让这世界更无止境的乱下去。可如何才能让自己脱离此困境?
元华起身,出门,抬头便看见河边初升的朝阳,平日里甚少早起,更少在外面见到日出,一时竟看呆了,朝阳,小溪,竹林,一间简陋的小屋,其实这大约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湛离站在元华身后良久,看着她坐在门前看着外面风景,觉得这世间格外宁静,仿佛世上只有他们二人一般,愿意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湛离其实早已料定燕欢不会轻易罢休,一直在派赵放暗中监察,并保护元华,昨夜其实早已做好准备,元华半夜离开了院子前去找找周羽,赵放尾随其后,白小林出现后便杀了他。而凤初带人出现在院子里,准备刺杀湛离时,便被张严笛带人围住了。处理完这里的一切,湛离赶到竹屋时,元华已经睡着了,看着元华睡着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样,湛离突然想起,当年大周被灭,元华出逃被出卖后,第一次看见元华也是她刚醒来,上一次醒来失去父皇,这一次醒来失去唯一的血亲四叔,可元华总是这样,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一样。湛离躺在元华身边,卸下了宝剑放在床边,看着元华也觉得平静,不久便也睡去,一早醒来看着还未醒来的元华,也不愿醒来,索性也眯着眼睛躺着。元华醒了,湛离能感受到她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又拿起剑,把剑放在自己脖子边,笑了一声,叹息了一声,又放下剑,起身出去。猜不透元华是何心思,不知为何,但湛离确定,元华不会伤害自己,但他不确定的是,到底元华待自己是何情谊?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一轮红日登天阙,、逐退群星与明月”,元华忽然念道,伸出手,五指伸开,挡着日光,迎着头看天,一脸明媚无暇的笑,那日光仿佛照进了湛离的心里,所有阴霾不快一扫而空,许多年以后,湛离才明白,那日照进湛离心里的不是那初升的日光,而是那日光下元华明媚的笑脸。
“我们谈谈吧。”湛离楞神间元华已站起来到他的面前,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湛离莫名一阵紧张,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想说什么?”湛离却坐了下来,就坐在元华刚才坐的位置旁边,故作镇定的问道。
“你看到了,我四叔已经死了,唯一能威胁到你的人已经不在了,现在你的地位也已经稳固了,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你应该明白,我无心权势不会是你的威胁,倘若你打算继续困住我,想利用我来牵制燕欢,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不然,就让我走。”元华拿起床边湛离的剑,坐在湛离旁边。
“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你随便问,我必据实已告。”
“你恨我吗?”
“谈不上恨。你杀了我父皇,灭了大周,我唯一的亲人四叔也是因你而死,你还困住我使得我不得自由,可我真的谈不上恨你。上一代人的恩怨我不感兴趣,权利和天下,我也一样不感兴趣,你当你的皇帝,我闯我的天涯,你有了权利我有了自由,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你知道吗,你聪明我也不傻。可一个人如果太过聪明理智,看事情看得太清楚就没有太多选择。我从不去纠结过去的事情,也从来不只站在自己的立场用自己的私人情感去简单评判他人是非,只是我这样的聪明人却有一个致命缺点,自以为是且固执己见。我们想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不想做的事情谁也都强迫不了。”
果然,果然元华不是一般俗人,如此家仇国恨,她却不恨自己。聪明的人,她真的是聪明的人吗?
“我已经回答完了,第二个问题呢?”
“那你可爱我吗?”
“不爱。”元华没有想到湛离会如此问,回答完问题不知作何解释。
“我在等着你说下去。”
“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不爱我?既然你不恨我,为何不肯做我的皇后,我自问待你不薄。”
“我喜欢山竹,喜欢喝冰水,喜欢清风明月,喜欢花草鱼鸟,可我不喜欢雪梨,不喜欢茶水,不喜欢被困在皇宫,不喜欢别人管着我,这世上恨可能有许多理由,可是喜欢哪里有什么理由呢?,不爱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你天生尊贵,又生的一副好皮囊,且精明能干,也许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尊敬你,所以你习惯了被爱被仰慕,所以才觉得奇怪罢了,倘若我随便在你的皇宫内拉出一个人,问你,你为什么不爱她,你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吧。最后一个问题。”
湛离良久没有开口。
元华等的不耐烦,“我在等你最后一个问题呢。”
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自己还想问什么呢,元华说得对对,不喜欢哪里有什么理由呢,她年少时不喜欢燕欢,对青梅竹马的段望东也是说翻脸就翻脸,更何况自己呢,她有什么理由非喜欢自己呢?湛离不敢再开口,不敢再问,怕听到的答案都是自己难以接受的,可又不愿就此闭口不谈。
“你若想不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不喜欢我,我却喜欢你,我与你一样也是聪明人,也有一样的致命缺点,固执己见,喜欢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你说,怎么办?”
元华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湛离,湛离也看着元华的眼睛,两个人相互凝视许久,直到元华确定湛离是认真的,才开始思考他的问题。
“我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你喜欢我是很正常的,是很正常的。”这是一个比燕欢更加麻烦的人,硬碰硬只会浪费时间伤到自己不如想好对策回答他的问题。
“你若真的喜欢我,我不开心你会更加不开心,你非要将我囚在你的身旁只会伤人伤己得不偿失,你若真的是和我一样聪明,便可知道,这是两败皆伤的做法。”
“若此法不可取,可有别的办法?”
“你放了我,我开心你自然也就开心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痴人的办法,我说过了我是和你一样的聪明人,这种损己利人的办法,不可行。”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两个聪明人都开心呢?”
“这是朕问你的问题,你怎么反倒问朕呢?朕若有办法又怎会问你?”
“你可真有意思,你自己制造一个难题却问别人怎么解决,怎么你喜欢我是我的错吗,和我有关系吗,你喜欢天上的月亮你就要把她摘下来放身边吗?真把自己当神了。”
“朕并非把自己当神,只是利用一下仅有的权利罢了,也并非要强迫你做什么,只是对朕而言,情感是致命弱点,是病,朕要消除它,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你我做一个交易吧。你帮助我忘了你,之后我也满足你的愿望,什么都可以。”
“不然呢?我若不答应你呢?”
“朕说过了,你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用聪明的办法解决问题。”
其实湛离的心里十分忐忑,云淡风轻的外表下,藏着紧张的心跳,端起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只不过无人察觉罢了。他表达了心意,十分直白的,却不知元华会作何反应。
元华亦是十分郁闷,此刻她觉得湛离是个无赖,无赖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想想自己以前尚可有能能力拒绝燕欢,可以顷刻间与段望东翻脸,而现在的处境,说不的能力都没有。段望东,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本打算去南渝找沐疏影的,现下自己仿佛挣扎了一圈子之后又回到起点回到湛离控制之下。元华认真的想了下,自己也并不算十分讨厌湛离,他外表俊朗是自己活了两世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他精明能干也算勤勉任劳任怨,他对自己还算仁慈大方,他无父无母无牵挂,孑然一身只属于大暄,和自己一样身边围着一堆人却也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之人。
现在,他说,他喜欢自己,对很多人来说这应该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元华答应他,除了自由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我可以答应你,陪你治治这爱我的毛病,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且讲”湛离按捺住激动的心,淡淡的讲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得干涉。”
“好,朕答应你,但朕需要你时你必须在我身边。”
“你发誓,发誓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朕发誓,绝对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情,如违此誓,朕此生必将一人孤独终老。”
俩人相互对视一会,元华举起右手,
“成交”俩人击掌为约。
“现在,我要去南渝。”
“我如何联系你”
湛
“南渝最大的旅馆。”。
“如若你不在?”
“我换了新的地方,自会寄信给你。还有,那些珠宝,你带走吧,属于我的那份,给我放好了,其他当我报效国家了。”
“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一定好好给你收着。这个你拿着,是朕的令牌,只要在大暄看到令牌的人都会庇佑你。”
“希望你信守我们的约定。”元华接过令牌。
“彼此彼此。”
“那我们,就此别过。”
元华站了起来,生怕湛离下一刻会后悔放自己走。
湛离慢慢的站起来,初生的太阳光芒微弱,照在他的脸上,元华有一种在湛离刚毅的脸上看到丝丝悲壮。湛离走近元华,抱住了她,
“别动,一会就好。”
元华试图推开他,“你自己说的不会——”
“保重,不久后你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到我身边。我等你。”
说完便松开元华,头也不会的走了,剩下元华看着他背影愣神。“就这么就完了,我就这么自由了?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是真爱??”想想又害怕湛离回头,赶紧也跑了。
湛离忍住回头看元华的欲望,一步一步快速向前走,怕自己忍不住找回元华。他明白,这是一场豪赌。元华说的对,谁先爱谁就输了,倘若与元华硬碰硬,受伤的一定是自己,元华赢了他伤心,元华输了他更伤心。与其如此不如放手,给自己留一线希望。希望元华能够遵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