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紧随着果盘猛地落地的声音,大殿里所有的下人皆跪了下来。
“太后莫要动怒!”太后身旁的宫婢不紧不慢地劝着。
“哀家给了他多少的脸面,他的生辰哀家相赠东海珊瑚镶翠玉,他竟敢悉数退还哀家!如此不知好歹?”太后眼中的血丝像是要迸发出来,手里紧握着佛珠颤颤。
旁若笑一笑道:“端王殿下如此不知好歹,太后又何必再给他颜面?”
“哀家给尽他颜面,他既不要,那哀家便再赏!”太后狠狠摔碎了端王退回的生辰贺礼,吓得殿内婢女皆瑟瑟发抖,太后目光凌厉,仇恨心生。
端王府里,尘逍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轻揉着眉心,言齐端着茶水进来放在桌上,轻声道:“殿下,起明太后在宫里大发雷霆,殿下怕不会又要被太后针对了。”
尘逍叹息一声,睁开眼睛,清澈的双眸微弯,邪魅嘴角上扬嗤笑道:“她成日里就是忌惮着我手里的兵权,她也不嫌累得慌!”
“先王将王位传给陛下,本就不顺起明太后的心思,想着法的想要支离陛下羽翼,好独占朝政,先王将兵权全权交予殿下,您首当其冲是太后肉中之刺,殿下可得警惕!”
“我敬她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可若她再步步紧逼,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她也不能怪本王了!”尘逍抿了口茶水,冷冷地笑着默而不语,他的眼里像是埋藏着太多的秘密,深邃中的不寒而栗,却又勾得人心生怜惜。
勤政殿内,沐启凡正在批阅奏章,皇后臧梨烟在一旁伺候笔墨,太后带着一众人等来到殿内。
启凡与梨烟见着太后的阵仗,连忙放下手中事行礼,太后手一挥,旁若便把手中的提篮放到案上,端出一碟子冰镇荔枝,太后坐到案旁笑道:“陛下日夜操劳,母后先是替万民高兴这天下得一贤明君王,可哀家亦是挂念你的身子,听陈值回话说近来你甚少进食,母后亲自剥了些时令荔枝,你尝尝。”
启凡笑道:“劳烦母后挂念,儿臣往后必当多注意身子。”
可启凡略有些踌躇,拾了一个放在嘴里,太后又笑笑道:“眼瞧着这天儿都日益炎热了,这除夕之后,宫里便再无喜庆的事儿,哀家年纪大了,总喜欢热闹,心想着该操办些喜庆事儿了!”
启凡一听,本来微笑的脸微微淡下来,刚拿起的荔枝也放了下来,梨烟在一旁也不作声,手里头缓慢研磨揣测着太后陛下的心思,启凡头转向太后,看着她面上的漫不经心,启凡皱了皱眉头应道:“喜事?”
太后微微一笑,轻轻拿起一颗荔枝道:“尘逍已然二十,该是择一位蕙质兰心的王妃打理家事了。”
“母后怎的突然提起此事了?”启凡百思不得解。
太后看了眼启凡,笑笑道:“陛下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了。”
启凡平缓了一下,又道:“儿臣只是...只是不知母后......怎的就想起要给尘逍婚配了?”
“你父王二十便已有你们兄弟三人,眼瞧着启合、尘依都已经十八十七的年纪,他也是时候婚配了!”太后将手里的荔枝放到启凡嘴边,启凡不知太后又有什么计谋,疑惑地看着太后,但还是微微张开了嘴吃了荔枝,太后又道:“母后也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们儿孙满堂,只是母后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唉~”
“母后身子康健,儿臣见了倒要自愧不如了。”梨烟很是含蓄,太后亦是笑笑,梨烟又道:“不过依臣妾之见,端王也该是娶妻的年纪,再者端王常年出征,王府里自是需要有王妃打理照料才是啊。”
启凡虽不知太后又是做的什么名堂,但也不好推脱,只能先搪塞着:“也对,待儿臣得空,便告知尘逍,让他则一个心仪的姑娘。”
“不用了!哀家已经想好了,洛国公家的女儿也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哀家亲自赐婚!”太后笑着却又死死盯着启凡,满脸皆是得意。
启凡没成想太后尽悉数算好,现在知太后想送洛国公一个皇亲国戚的人情想要拉拢,现下里突如其来的赐婚让自己措手不及,太后笑笑一声,又拿起一颗荔枝道:“婚姻之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尘逍也唤了哀家十几年的母后,哀家也当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血,这洛国公家亦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户,哀家觉着尚可!”
说完便将荔枝又放到启凡嘴边,启凡自知这赐婚懿旨定是已经下了,太后无非只是事后通知自己罢了,他看着太后,眼里左右筹谋,微微一笑,接过荔枝,笑道:“母后事事为儿臣等思虑,母后也是要多注重身体才是。”
说完便把荔枝放到太后嘴边,太后接过荔枝,长袖遮面吃下了,她很是得意地笑道:“母后能有你们是母后的福气!”
此时国公府里,源熙伏在小黑屋的破窗前,只因她顶嘴国公夫人几句,国公夫人大发雷霆,好好教训了她一番,洛国公政务繁忙全然不知她被关着,如今已然被关在这里两天了。
她爬在手臂上,只手挂在破窗外,胡乱摇摆着,悠闲望着外头杂草丛生,陈旧院子哪有国公府的气派,无事可做,只得发呆打发闲暇。
源戈乘着没人,悄悄地提着篮子,环顾着四周,溜进小黑屋,轻轻关上了院门,源熙听着动静,扶着墙爬起身来,源戈关上虚掩的房门,连带着还轻唤着几声“姐姐”。
“源戈,你怎么来了?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源熙显然很担心。
“姐姐两日未进食,今日好不容易大家伙都被叫进了大厅,我才悄悄溜出来给姐姐送些吃食。”源戈笑着把提篮放在桌上,端来几碟子糕点,悉数都是源熙爱吃的。
源熙很是欣慰有这样一个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虽说不是同胞姐弟,但弟弟对自己却像是同胞姐姐,源熙问道:“家里发生何事了?”
“我也不晓得,好似是宫里来了人,我也不认识,哎呀,姐姐别说了,快快尝尝。”源戈说着递给源熙一块松栗糕。
源熙还没吃两口,只闻外头熙熙攘攘,国公夫人带着十几个手捧华服首饰的丫头进来,还不等源熙源戈反应过来,便道:“快给她换上!”
紧接着那些丫头竖起屏风,开始给源熙上装,源熙还未缓过神来,源戈看得云里雾里,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国公夫人冷笑一声,挤了个白眼应道:“你姐姐!她好事将近了!”
“什嘛?好事将近?”源戈听得为之一惊,满是挤眼撇嘴的古怪神情,全然不信国公夫人之言:“娘亲天天针对着熙姐姐,怎得有好事会轮到大姐啊?”
源戈似是有些埋怨。
源熙很快便换好了衣裳,她走出屏风,金饰华服间全然丢了方才朴素的样子,她自己打量着自己的衣着,总是不明白今儿个是怎么了,直接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且随我来!”
国公夫人甩袖转身离去,源戈倒是笑嘻嘻的挽着源熙拉着她迈着步子,源熙也是一头雾水。
走到大厅里,已是围满了家里的人,厅外的院子里还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绑着大红花绸缎的奇木箱子。
见源熙前来,站在国公身后的沐源颜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国公夫人也不正眼瞧着。
“狄公公,这便是家女洛源熙了!”国公拉着源熙上前。
狄公公一见,本是坐着喝茶的样子,立刻站了起来,笑眯眯走上前道:“国公家的长女?”
源熙很是礼貌地行了小礼,微笑道:“是。”
狄公公见源熙行小礼,连忙搀扶着笑道:“奴才不敢当奴才不敢当啊!”
“公公客气了,不知公公这烈日当空前来有何事啊?”
“还请诸位接旨!”紧接着狄公公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拿出太后懿旨,所有人皆下跪接旨。
“承太后懿旨,洛国公为官数十载,乃国之肱骨,哀家感念国公为国效力,功绩显赫,兢兢业业,特将令女洛源熙赐婚于端亲王,明日大婚,钦此!”
这懿旨一宣,所有人都诧异万分,私下里窃窃议论,国公夫人更是惊诧。本是国公府最不得宠的女儿,还是庶出,怎得一朝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源熙亦是木讷了,方才还被关在黑屋子里,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己怎得就是要嫁与端王的人了。
狄公公见源熙发着呆,轻声催促道:“王妃娘娘快接旨啊~”
源熙连忙叩首道:“臣女接旨!”
“微臣接旨!”洛国公也随之叩首。
众人站起之后,狄公公还没说上话,源颜却口无遮拦先言:“她一个庶出的,怎得能嫁与端王殿下?”
国公夫人倒是明事理,连忙拉住源颜,使着眼色暗示不要多言,源颜只得闭嘴生闷气。
狄公公冷笑一声道:“如今是太后娘娘亲下懿旨赐婚,这陛下也应下了这门亲事,”狄公公又看着洛国公笑笑:“再言这王妃娘娘本就是国公大人的长女,太后娘娘早闻王妃娘娘蕙质兰心,担得起端王妃的名儿~”
洛国公笑笑道:“爱女的婚事都要劳烦太后娘娘,还望公公替我谢过太后娘娘!”
“这是自然!”狄公公笑了笑又道:“明日是太后娘娘亲选的好日子,国公大人还是早些准备些罢,这婚服首饰稍后便会有人专程送来,这礼数也会专程派人来教导...”他看了眼面露怒气的洛源颜又道:“还望国公大人慢慢习惯王妃娘娘之称,以免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