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动的鲜血如硫酸般腐蚀着那人的身体，刺鼻的化学药剂似的味道一阵阵的发出。
这种味道，萧月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个本来属于一个普通神族家庭的，一个寻常安详的夜晚。
突然闯入的魔族，父亲的怒吼，手持利剑，挡在一家人前面，最终鲜血淋漓，无力倒下的残缺身躯，母亲痛彻心扉的哀嚎，妹妹无助的眼神，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感。
以及，那几滴，仅仅是溅在了自己身上，就腐蚀了自己大半个肩膀，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鲜血。
哪怕是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十分清晰。
那如潮水般的悲伤，以及刻骨的仇恨。
那人疯癫的笑着，瞳孔开始变成血红色，黑色的鳞片穿透那一块块如破布一般挂着的皮肤，逐渐挂满了他的全身。
断裂的右手开始再生，新生的指甲仅仅擦到了身边的墙壁，就割裂出一道巨大的切口，头发也如野草般疯长，除了扭曲的五官，已丝毫分辨不出人形。
“你，该去死了。”
“轰！”
猛烈的气流在这道浑厚的声音之下向萧月袭来，直接将萧月震的向后退了两步，嘴角渗出了鲜血。
“有趣。”
大楼另一端的黑暗中猛得睁开一对血红色的眼：
“居然动用了那东西么，看来来的人还真不简单。”
萧月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单手握住垂在半空中的云舒。
“能杀掉么。”
萧月在意识中轻轻呼唤道。
“不能，对方太强了，尽管只是几滴血液，可毕竟也是远古魔族。现在的你自身又太弱，但我能帮助你安全离开。”
萧月摇了摇头。
如果他没猜错，幕后的人，一定也在这栋楼里。
一百多年了，居然今天，能在这里遇到。
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断了。
这种仇恨，无关乎族群，无关乎正义。
却纯粹而又深入骨髓。
“快走，萧月，再不走就难了。”
脑海中的声音有些慌张起来。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萧月淡淡一笑。
他浑身的肌肤变得滚烫通红，鲜血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开始沸腾。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萧月的身上炸裂开来，将整栋楼笼罩在其中。
“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萧月每往前踏一步，前面的人，或者说是魔族，都感觉有千斤重压在肩头，脚下的地面缓缓开裂。
“吼！”
那人发出了野兽般低沉的吼声，试图恐吓萧月，这一阵气流比先前更为猛烈，四周的墙壁都不断的在开裂。
而萧月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如同索命的死神。
“吼！”
那人似乎本能性的察觉到了危险，一而再的向萧月怒吼着，却又不敢轻易出击。
“萧月，萧月你疯了，快停下！你这样会死的！”
云舒在他脑海中焦急的喊道：
“你这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会死么。”
萧月淡淡一笑：
“我当然知道，不过早在一百年前我就该死了，死在那个夜里，不过以我父母的性命做交换，苟活至今。”
“今天，是时候，偿还这百年，欠下的债了。”
“萧月，你的父母为了你和你妹妹付出了生命，他们现在肯定不希望...........”
“咔”
萧月强行将自己意识中和云舒的那道联系掐断。
“女人就是喜欢啰里八嗦的，剑也不例外啊。”
萧月淡淡一笑。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燃烧还能持续多久。
这是属于神族最古老的一门禁术，也是那天，他父亲，为了他和妹妹，争取那一点可怜的逃跑时间时所使用的秘术。
神族最强大的灵力，并非在灵脉之中。而是在无数个日夜，通过灵脉，缓缓融入到自身的血液里，最终完全与血肉相融合的那部分灵力。
不多，但具有无穷的力量，可无论对使用灵力再怎么精通的大师，也无法调动这部分力量。
而这门禁术，则燃烧自己的血液，榨干身上所有的潜能，将这部分灵力完全逼出来，达到短时间内，强行提升自己实力的作用。
但代价，则是自己的寿元。
使用的时间越长，消耗的越多。
现在萧月已是凡人之身，他不知道这样的燃烧能支持多久。而且，这次禁术一旦发动，则彻底断绝了他恢复灵脉的可能性。
“萧月，答应妈妈，好好的活下去。”
“之后的日子，爸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现在，带着妹妹跑，快，跑啊！”
其实本来也不过把保护陈晓当成一个普通的任务，之所以后来对他那么用心，大概，也是看见了当年无助的自己吧。
“该死的，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分心。”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滑落，一触碰到滚烫的肌肤，则被蒸发殆尽，化作一丝气体，飘渺无形。
“爸，妈，你们会理解我的吧。”
萧月抬着头，任凭一缕缕水雾逆空而上。
“吼！”
那人动了。
他察觉到了萧月的破绽。
萧月走神了。
这一击，必杀！
那人从原地消失，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萧月的面前，那能轻而易举割裂钢铁的指尖已经抵住了萧月的心口。
但他无法再向前移动分毫。
云舒已经刺破了他那新生的，坚硬无比的外壳，贯穿了他的身体。
“轰！”
一道血红色的剑光从云舒中喷薄而出，带着那野兽般的身躯，横飞出去，连着砸穿了几面墙壁，才停下，那些珍贵无比的设备在这冲击之下全都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那人肩膀上的剑伤直接炸开成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那人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连疼痛感，都失去了。
伤口处的血肉开始一点点相连，最终将整个剑伤都完全填满，新的鳞片再一次的长了出来，甚至比先前更加坚固。
“无限再生么。”
萧月将剑平举，左手按在剑身：
“那么，下一招，让你灰飞烟灭。”
“断—水—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