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羽寒忽觉掌心一痛,然而却无法睁眼,更无法醒来。原本开心美好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战场上的一幕幕。
自己身受重伤,身边血泊里是队友的尸体,她想强撑着站立,却见师父远远走了过来。
“别过来!”她大喊,目眦欲裂。下一刻,画面消失了,她又和师父回到了那温馨的家。
正庆幸或许是个梦,四周又昏暗下来,师父也不见了...与曾经梦境一样的场景,她蹲伏在桌下,看着不远处倒下的师父,地上淌着血...
羽寒只觉仿佛陷入无尽冰窟,浑身发抖。她眼角溢出血,任如何努力也无法靠近师父半分。
她使劲抓着身边桌角,嘶吼哀嚎...
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让看着她的长老们惊惧交加,原本平和的花瓣在触到她掌心的瞬间便融入不见,随着她的惊呼,仅剩的另一片花瓣也不受控制地飞出水晶罩,径直没入她的眉心。花径瞬间枯萎。
见到她眼角血滴,长老们起身互相对望,终于咬牙,决定以力干预。
然而,无论是精神力还是肉体,任凭他们四人合力也无法接触到羽寒,反而被一股无形之力重重地震开。除了老头子,其余三人均吐血而退。
只能眼睁睁看着了。四人面面相觑,见她仍站在原处,一脸痛苦地挣扎,手却无法脱离水晶罩。
“这...”那最年轻的长老皱眉,开了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头子知道他的担忧,原本是抱着失败了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的心态才决定尝试,结果异变迭起,两片花瓣都没了不说,看她的样子恐怕也撑不过去了。
“我留下来护法,你们先回去,尽快恢复好了准备应变。另外,今天的事对外一个字也不要提。任何人问此女的下落,一律回答九黎城方向。”
众人散去,老头子暗叹了口气。眼见羽寒已精疲力尽,嗓子也喊得沙哑,他再次试探着以精神探去。
脑中轰然一声,一股不弱于刚刚身体撞击的巨力将他的精神力重重排开。同时,羽寒也口吐鲜血,颓然倒地。脸上血泪还未干,脱离了水晶罩的手却似冰冻。
老头子在她鼻间轻探,呼吸尚在。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他自行调整了数息,重新以精神力向她探去。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南九啊...看来以后天机楼要靠你了...’望望桌上那枯萎的花茎,老头子起身按下了水晶罩。
悄无声息地,桌后的墙向侧面移动,露出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洞。
老头子抱着羽寒走了进去,墙又在他身后缓缓回了原位。
穿过门洞,是一方窄室,如干涸水井。未见何处与外界相通,顶端岩壁有光暗涌,随光波流转,似也有清风徐徐。
外界传言天机楼所在可以是天机城的任何一处,从不固定,易址时间也毫无规律。就连天机楼内普通成员,都认为这是在防止外界打探。
只有长老们知道,每有天机老人出现,测天之意的适合之所便会更换,而天机楼也要随之迁址,以众人之精神力供养天机老人。
而具体位置,便只有历任天机楼主和天机老人知晓。
“新任天机老人还未现迹象,此时无人可知此变故吉凶。便留你在此静观其变吧...”
老头子说着将她平放于室中央青石上,摇摇头走出窄室。
南九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竟暗恨自己为何要被申屠风拉走,以至回来就成了这样,。
花瓣尽失,无人责备老头子,但也都同意了他将天机楼主传位于南九。
从此四位长老便一同闭了关,欲合力修神,期探吉凶。
南九整日被天机楼大小事缠身不得闲,便将晚间休息之处搬到那暗室之外,因为长老们嘱托他第一时间汇报动向,也因为他想在她近旁。
在变故发生后的第三天,申屠风便失去了自己寻找的耐心,百般无聊地找到南九:
“嘿,小子,那丫头被你们藏哪了?连那帮老家伙都不见了,你再这样我可走了,一点都不好玩!”
南九没心情理他,不如说还没消对他的怨气。申屠风自觉无趣,便也真的走了。
从外看天机楼毫无变化,一切仍是井井有条。核心的成员对这气氛也保持了缄默,既是没有通知,便不需要担心。他们对天机楼主和长老们一直都有着绝对的信心。
秋去冬来,看着院落里的洁白雪花,南九不禁叹气: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还想告诉你,寒霜城的雪,比皇城壮丽多了...”
正说着,老头子四人出了关。
南九脸上闪过希望,随即又谨慎了起来:“义父...”
老头子无奈一叹:
“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我们再这么下去,天机城恐怕就没有后盾了,所以只好放弃。既是天之箴言,便听天意吧。
这些日子你竟憔悴至此,回去你自己的地方休息吧。”
这夜,南九坐在那放着空水晶罩的桌前,无心入眠。他几次将手伸过去,又几次缩回来。
虽然受老头子所托每日都要去看她的状态,但今日见长老们出关,他总觉是某种变故的开端。
他希望见到她醒来,又怕见到她气绝。
“明日还有事商议,臭小子快回去休息!”
老头子知南九会在这里神伤,强行将他赶了回去。见他忧心忡忡的背影,老头子心里暗骂,
‘这臭小子,不知道是在忧国还是在忧人!’
放在水晶罩上的手也犹豫了瞬间,老头子摇摇头还是按了下去。既然已经和其他长老做了最坏的打算,便没必要把她继续留在这暗室之中了。
羽寒仍和当时一样,只不过脸上的血泪已经被南九擦掉。
老头子将她带离暗室,趁夜又悄然将她送回了原来的小院。
这个月圆之夜,与第一个月圆之夜一样宁静。
老头子忧着与长老们商议过的并不算计划的计划。南九惦着消失了的两片花瓣,和她。
而她,此刻却沐着透进窗的明亮月光,安静地睁开了眼睛。
‘呵,区区混沌,真以为能困住我夜罗刹么...’
看了看四周,仍是天机城的小院,她不禁撇嘴:‘嘁,还是这个世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