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把他的手机号给了凤姐儿,我们决定看完演唱会就跟他联系。
凤姐儿提议把老驴叫来,说黑驴蹄子克那玩意儿。
我说老驴的蹄子也不是黑的啊,凤姐儿想想也是,只得作罢。
赶到演唱会现场时,时间还早,我和凤姐儿就在旁边的商业街上溜达,凤姐儿一家一家的时装店看,说要找灵感。我也觉得这儿的衣服比我们小县城漂亮多了,跟独眼他们送的款式差不多,原来,他们的货源地在这里啊!
逛到快中午时,凤姐儿说她头疼,大概中迷药的后遗症,我们就找了个小店吃点东西,又找了个旅馆午休,我想着老周说的那个僵尸,有点睡不着,就一个人溜出去买了个手电筒,还有一把削苹果的折叠刀,以防万一。
下午,我们又到另一条商业街上去逛,走的我腿都麻了,好不容易才等到晚上七点半,可以进场了。
大的吓人的体育场里人山人海的,全是一群群吱哇乱叫的少男少女,吵的人耳朵嗡嗡响,各种发光的小棒子、小牌子晃得人眼花,凤姐儿穿着高跟鞋,差点被人挤趴下,我赶紧扶着她一起在乱哄哄的场地里找座位。最后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给我们指了个方向,我们才找到,位置挺靠前的。
我们刚坐下,边上几个打扮的很是五颜六色的少男少女看了看我的半旧运动服,脸上就露出很不屑的神色,大概在想这么好的位置我们是从哪骗来的吧。
我有点兴奋,我还是第一次看演唱会呢,还是台湾来的大歌星,还是我喜欢的。
但是我们一直等到八点半,演唱会还没开始,主持人在台上和大家耍宝,说台湾的嘛,肯定要调时差啦,大家都是真爱粉,一定可以理解对不对?
“对!”底下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凤姐儿小声嘀咕,“老大,这些台湾歌星根本看不起我们内地人,就是来我们这捞钱,你知道他们唱一场多少钱吗,最少百十万,够我们挣几十年了。”
“这么多!”我吓了一跳,我听段老师说,他的工资才八百多,加奖金才一千多点,在县城已经不少了。
这要挣几辈子才挣一百万啊?
“其实,我唱歌也可好听了。”我摸着下巴对凤姐儿说,“如果我以后也当歌星,你觉得怎么样?”
“啊,快看,快看,有人上台了。”凤姐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两眼兴奋的瞪着台上。
我撇撇嘴,凤姐就是个乐盲,还敢嫌弃我唱歌难听。
我刚想仔细瞻仰一下这位台湾大歌星的风采,周围突然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小林……”
这叫声,差点震的我满腔的血都冲到顶门上,眼前一片发白,台上五彩缤纷的灯光里,只看到一个火红的影子又蹦又跳,我始终,没听到他在唱什么!
我想,大多数人跟我一样,肯定也没听明白什么,但这抵挡不住观众的热情,刺耳的尖叫声,好像要把这屋顶掀开了。
后来,我也慢慢被他们感染,跟着他们一起尖叫,一起挥手,声嘶力竭的喊着口号,疯的肆无忌惮,觉得特别痛快。
散场时已经十点多了,我们随人流走到大街上,凤姐儿扶着头,哭丧着脸道:“老大,以后这差事,你可再别找我了,我年纪大了,这噪音受不了。”
我憋着笑,这是凤姐儿第一次说自己年纪大了,可见心理上受到的刺激不小。
我们回到旅馆,各自啃了几口面包,喝了杯水,就去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联系上老周时,老周的情绪十分低落,两只眼睛上都是大黑眼圈,低着头,人萎蘼的像滚水淖过的小白菜。
这可怜样的,我赶紧安慰他,“周叔,你别紧张,我们都是好人,不会把你的事儿告警察叔叔的,你就放心吧。”
“哎。”老周青黑的面皮痉孪了几下,“我知道,都听你们的。”
为了不惹眼,老周找了一辆半截头货车,上面向征性的拉了几捆花塑料布,我和凤姐儿就坐在塑料布上,为了遮太阳,凤姐还打了一把花布伞。
出城沿着原路返回,到昨晚停车的地方时已快中午了。这儿早已偏离了大路,在一片大山坡前,一条小路直通山里,路两旁树木茂密,藤蔓疯长,六月天的大中午也感觉凉幽幽的。
这气氛跟青阳山相比,也就差不多,我身边还有凤姐儿,也没有多紧张。想我四五岁时,已经跟小黑横扫青阳山大小妖怪,收了一圈儿小弟,这些年过去,也不能堕了当年的威风。当然,我也不是准备把这只僵尸怎么着,就是去摸摸底儿,掂掂它的斤两,如果是个软柿子,我们就把它收了,如果是个硬茬子,就立马扯呼从长计议。
走了大概二三十分钟,来到一片遮天蔽日的老林子前,老周显得十分紧张,指着前面林子深处的大土堆说,“就在那里,有个洞,它就在洞里。”
老周不愿往前走了,凤姐儿却非要拉着他。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要是联合别人比如老彭,冷不丁给我们来一砖头,我们找谁说理去?
林子里阴凉逼人,我想要没有这僵尸,这儿倒是个避署好地方。
林子里落叶有点厚,不过也不难走,凤姐儿让老周走在前面,我俩全神戒备,慢慢靠近那个洞口。
洞口很隐秘,在土坡背阴处,不是有人带路,真的很难找到它。
凤姐儿抢先拔开洞口茂盛的青草往里看了一会儿,向我打个手势,我慢慢挪过去,顺着她的视线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只闻到一股一股的腥臭味儿。
忽然,我感觉到脑袋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了,凤姐儿也猛的往下一滑,拉着我就退到了土坡下面。
很快,一个青灰色像晒干的橘子皮一样的脸贴到了洞口处,阴森森的往我们的站立处望过来。我心道,这僵尸真够丑的。
我又仔细感觉了一下,这僵尸的疠气很重,目光很阴森,但好像并不完全是个傻的,我从它的目光里感觉到一种像人一样的情绪。
它冷冰冰的盯着我们。我抬起手里的铜铃轻轻摇了摇,它乌黑的嘴里立刻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向洞里缩了一点儿。
我问老周,这是什么年代的墓啊?
老周恨不得缩到地缝里,闻言小声道:“老彭说是很早,大概是先秦时期的。”
“噢,那它可活了不少时候。”凤姐儿小声道。
我摸摸下巴,先秦时候,那时候听说大部分神仙都还没死,人也可以修炼成神仙,妖怪还跟老百姓混居在一起,大家还是睦邻友好的关系。
后来,这片天地的灵气慢慢枯竭,普通人不能再修炼,妖怪修炼也越来越难,有些妖怪就动了歪心思,通过吸取人类的魂魄来促使自己早日化形,终于惹怒了人类的天师,提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开始大规模的捕杀妖族,从而造成此后几千年的人妖对立。
说起来,这也是太偏激了。就像人有好人,有坏人,妖也有好妖,有坏妖,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眼前这家伙若果真从先秦混到现在,不说其它,历史知识肯定很丰富,肯定知道许多现在人不知道的隐秘,比如,修炼啊,长生啊什么的!
如果大家可以好好交流交流,必定大有收获。想到这儿,我又摇了摇铃铛,立刻,洞里又传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我往前挪了几步,小心道:“前辈,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想跟你谈谈。”
凤姐儿一听,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着急道:“老大,它一僵尸,僵尸,能听懂什么啊?”
“唔唔唔”洞里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吼声。
凤姐儿摊摊手,意思是你看吧。
我没理她,又使劲摇了几下铜铃,洞里却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了。
凤姐儿瞪着我,像看个白痴。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洞口不是很远的地方,使劲摇着铜铃,同时嘴里不停的喊着,“前辈,前辈,我们谈谈,我们谈谈。”
洞里安静的一阵风声都可以听到。
老周也从地上爬起来,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但是他们又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阳钧说沐涯病了,现代医学很难医治,那么,古代的医学呢,古代的法术呢?就算一只猪活了几千年,也该开窍了,何况一个万灵之长的人变成的僵尸,总能问出点什么吧?
我不懈的摇着铜铃,老周倒没什么,凤姐儿却有点儿受不了了,气呼呼的白了我一眼说:“老大,你在青阳山刮地皮还不够,还跑到这里刮,蚊子身子你也想挤四两血,你这么能捞,是不是想给自己准备嫁妆啊?”
“呸!燕鹊安知鸿鹄之志。”我不屑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