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君一碗水,
他日报涌泉。
与人三分好,
事毕不结缘。
莫学昔韩信,
漂母恨千金。
两头八只脚,
行舟谢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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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看着河面,那边几条渔船在那,他还不能下去,因为两手空空,见人无功。
礼物,
一向是一种人情的表达方式。
好比初次去人家里做客,你手上拎着东西和没拎东西,态度一般都是不一样的。
当然,咱们肯定不能涨奢糜之风。
但是,没有礼物和有礼物,还是有区别的。
那一点东西,不是别的,而是说明,你重视对方。
小到夏日里一个西瓜,
大到冬天里两只王八。
一点东西,不诚敬意。
望君笑纳。
该怎么回报那个打渔的女娃呢?
渔民,靠的就是鱼,嗯!就是鱼!
鱼啊,多让他们捞点吧!
鱼啊,多往网里钻吧。
鱼啊,咱们不是有鱼塘么?
哈哈哈。。。。。。
想到这里,石头的心情舒畅多了。
有的人喜欢助人;有的人,感恩图报,鱼,他还真能搞到不少。
第二天一早,石头穿了两件军大衣,还没走到卡上,远远看见河中的沙洲上,那两艘大船还连在一起,那条小船就在他3号卡附近的水面,远远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石头一阵惊喜,加快了脚步。
河堤内侧的一边,2号和3号卡中间,就是鱼塘。石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人。
他记得乌鱼是他印象中最贵的,鳜鱼就更难得了,要二十块一斤吧,捞他几条大的,总有百八十块。
顺着坡下到鱼塘,靠近了水边,正想弯腰,一个声音突然传来,“石头,你要干嘛。”
石头转脸一瞅,是养鱼的杨羽,他正站一个雨棚边上,手上还拿了一把鱼叉。
杨羽的爸妈应该是希望,杨羽像一只展翅的雄鹰翱翔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活出一番高瞻远瞩的大志人生,谁都不会希望他会在这里养鱼。
可事情总是有那么多变化,每个人都得因自己的行为得到一些属于自己的结果,好的行为带来好的结果,不好的行为带来不好的结果。杨羽和石头都是这样的人。
“嘿嘿,杨羽,帮个忙。”石头一脸的笑。
“要鱼?”杨羽不抽烟,所以石头也没递。
“嗯。”
“外卡伙食还行,还要鱼干嘛?”
“不是一条两条。”
“多少?”
“两大衣能装多少?”
“两大衣?”
“嗯!”
“挂在外卡腌起来?队里一知道,我们就准备一起关禁闭。”杨羽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至于,没人知道。”石头呵呵一笑。
“你只有五个月了,何苦受这个罪?为什么?”杨羽很不解。
“呵呵,前天下雨跑河滩上,差点没回来,渔民的女儿把我送过来的,我拿点鱼给他们送去。这大冷天,不容易捕鱼,给他们拿的。”石头诚恳的说道。
杨羽听了眼睛一亮,眉头向中间挤了一下又张开,“你等下。”说完他转身进了雨棚。
里面传来一阵茅草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手上拎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走了出来。
石头一看,是两只用绳子穿了壳的甲鱼。
“这俩加起来四五斤,顶几十条青鱼。”杨羽把绑甲鱼的绳子头朝石头一递。
石头愣了,“这个天,你还有这个。”
“冬雷雨,我翻了翻泥,一锄头下去冒出来的,拿去,这个比鱼好,又不是大队财产。我自己拣的,安全不违规。”杨羽自然没有表情,还是那么冷冷的。
“这...,兄弟,谢谢了。”石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却伸过去接了绳头。
“走吧,拿这个,你我都堂堂正正。”杨羽拍了拍石头肩膀,“我去清塘,你先忙。”转头顺着鱼塘间的泥巴路走向另一块鱼塘。
看着杨羽走到另一片鱼塘,石头挥了挥手,“谢了,伙计”。
杨羽转身对着石头,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点声音,又冲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石头赶忙提着两只鳖,一路小跑上了河堤,直奔3号卡跑去。一边跑一边看着河面,那条小船正向河中驶去,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一拉一顶摇着桨。
石头加快了步子,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手中的甲鱼不见了,四周看了看,几步开外,两只甲鱼一南一北贴在地上,正用力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扒拉着爪子,可绳子拴着它俩,再怎么扒拉也是原地不动。
石头上前一步踩着其中一只的背,提起绳头继续朝哨卡下的河岸跑去。
等他到了岸边的时候,小船已经走远了,看了下表,马上八点,泥浆组要来了,昨天抓了他们人,不能给他们把柄,石头不敢大声叫船。
转身上了河堤,把两只甲鱼往卡里一扔,绳头绑在卡柱上,脱下一件大衣一包,再拿稻草盖了,确认甲鱼不会跑了之后,出了哨卡松了口气。
新的泥浆组过来了,还是八个人,今天没有管教跟着,不过他们改了惯例,统统到3号卡接受检查。
到了石头面前,那八个人停了下来,估计昨天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领队的走出队伍问道,“你是石头吧?”
“嗯。”石头点了下头。
“我们是农机连泥浆组的新人,由我带队,我叫唐平,这两个月,请多关照。”唐平伸出了手。
“嗯,那只手也抬起来。”石头面无的看着唐平。
“哦,好。”没有握手,唐平表情有些尴尬,只得双手平伸。
石头搜了下他的身,没有铁器和其他违禁品,在口袋夹层,他倒是搜出了半包烟,可香烟并不是违禁品,石头看了一眼,把烟放了回去。
搜过了另七个人之后,石头看了看身旁的唐平,冲他一伸手,“你好。”
“你好。”唐平跟他轻轻握了一下,很快就把手松开,转身要去沙洲。
“等一下”。石头叫住了他。
“还要检查么?”唐平看着石头。
“不是”,石头笑了笑了,“你们以后可以带烟。”
“哦,谢了。”唐平不冷不热的说道。
“还可以带酒、肉、鱼、锅子,除了这些,其他的不能带。”石头这话声音不大,泥浆组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有几个人还笑了笑。
如果这些东西都能带的话,基本也就不用带什么了。
“嗯?那...我们要做什么。”唐平有点吃惊。
“我很好打交道,”石头把视线转向河面,盯着渔船的方向。
“嗯,看出来了。”唐平说道。
“我不会找你们任何麻烦,你们打你们的泥浆,我守我的卡。”
“嗯,还有呢?”唐平喜欢问的清清楚楚。
这种人,很好打交道。
喜欢清楚,就不喜欢麻烦。
不喜欢麻烦的人,通常不会制造麻烦,当然,极其个别的,不在此例。
“我哨卡上有两条甲鱼,我不能下河滩,你帮我送给那边船上的渔民。”石头抬手指着渔船,转脸看着唐平,“你去。”
“你不怕我吃了,或者换钱。冬至甲鱼半个宝,两只,就是一个宝”,唐平试探着问。
“我信你。”
“我想知道为什么。”
“前天,我困在河滩,是他们女儿送我过的河。”
唐平的眼睛眨了眨,正了正身子说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石头也眨了眨眼睛,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开口。
唐平又说了句话,“坐我们的船去。”
“坐你们的船?”石头听了一愣。
“留一个下来守卡,其他一起上船。”唐平回头对那七个人说道。
一个和石头差不多个头的人从队列里走了出来,“我留下,你们去,抓紧时间。”
石头和唐平不约而同地看了一下表,8点20分,巡逻队9点45分过来,他们都清楚。
石头快步走进卡里,拔开稻草,打开大衣,解开柱子上的绳头,拿起两只甲鱼从卡里钻了出来。
“下堤以后,走船到渔民那,先交王八再打泥,听到没。”唐平说道。
“听到了,”泥浆组齐声应道。
唐平把手一挥手,“下堤。”
小河中间,石头右手提着两只鳖站在船头,唐平坐在船尾,中间两排,坐了六个人,每人一只单桨,口里还低声哼着号子:“一…二,一...二,一...二”。
八个人乘船向北逆流行了一百多米,到了滩头附近又转弯向西绕过沙洲,朝两条连在一起的渔船慢慢驶去。
石头看着渔船一点点的靠近,心跳得也越来越快,肩膀不由的耸了两下,定了定神,身上一阵发热。
两只大船并在一起,却没有看见他乘过的那只小船,船上面也没有人走动。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六人放慢了划水的节奏,慢慢向渔船靠近,离渔船还有五六米的时候,他们停止了划桨,让船顺着惯性往前移动。
石头接过船中一人递过来的桨,拿它抵住了渔船的船身,这样可以让自己的船减速,以免两船磕上。
船停了下来,石头打量了一下渔船,这条船大概有六米来长,船蓬拱起一米多高,人得弯着腰才可以进去。
船蓬口一张帘子半挂着,看不见里面,船头上架着一只大橹,旁边撂着几只桨,几个鱼篓挂在撸上,船尾还放了一张网,这网是向下拖在水里的。
另一艘船则更大些,船蓬也高这艘几十公分。
石头不好上船,只得喊了一声:“船家”,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石头又喊了一声:“船家”。
船帘一挑,里面探出个小光脑瓜子,是个五六岁大的男娃,鼻子上挂着一串清鼻涕,男娃看了眼石头,又惊恐的把头缩了回去。
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这手把船帘一挑,从里面钻出个女娃,女娃穿了件暗红底色的花格子小西装,腿上套着一条黑色的单裤。
女娃一手扶着旁边的大橹,一手举着一把柴刀,眼睛红红的对着石头大声叫嚷道:“干什么?”
“小姑娘,是我。”石头用手指着自己解释道,“前天,是你渡我过的河。”
女娃一脸狐疑。
石头拿袖子擦了擦脸,“是我啊,想起来没。”
女娃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船上另七个人,手上的刀微微低了下又抬了起来,拿刀的手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但刀尖的方向仍然对着石头,“就是你,你们抢了我家的鱼。”
“不是不是,”石头急得转头了看下泥浆组几个人,“不是我抢的,是他们...哦不是..也不是他们....是昨天那伙抢的,他们被抓起来了。”
“真的不是我们,我们今天才来的。”泥浆组里一个人接嘴道。
“小姑娘,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不可能那么坏,我答应过你的,你看,我们给你送东西来了。”石头把甲鱼提起来,其中一只甲鱼挣扎着四肢乱舞,另一只全身则缩着不动。”
“不要过来,过来就砍你。”女娃叫道,那把刀还是对着石头,刀尖离石头鼻子的距离只不到一尺。
“好好好,不过来不过来。”石头有些不知所措。
三只船就这么对峙着,一个女娃带着光头小男娃站在一条大船上,另一艘船上,七顶草帽一个光头,就这么互相看着。
石头总算是找到了女娃,可由于昨天的抢鱼事件,石头和女娃刚刚建起一点微弱的信任,也被她手中这把刀给隔开了。
水面上起了阵风,十六只眼睛,瞪着对面四只眼睛,船旁不远处的水面下,还有两大两小四只眼睛泡在水面,正注视着水面船上的一切。
“呃呜……”一声,一只白鹤突然飞了过来,这鸟从南向北掠过船的上方,经过石头上方时,石头的头顶突然一热,一坨鸟屎正好落在他的头顶上,这鸟屎顺着石头光亮的脑门一直滑到鼻尖。
白鹤跃过两船在空中绕了一圈又飞了回来,直冲女娃的手臂扑来,它似乎想停在女娃握刀的手臂上。
水面下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咕噜噜噜噜噜噜...”
“咕噜噜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