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张开颜的回答十分果断,说道:“哥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晴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好。”张开天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霁初晴道:“我送你们出谷吧。”
三人出了帐篷,就见谷中大部分的帐篷都已经安静了,只有令狐本草所在的主帐依然有人在大声喧哗,似乎是令狐本草的几个小兄弟喝多了百花酿,还在那里说个不休。
张开天牵了棕牛,先扶了妹妹上去,便说道:“天气寒冷,霁姑娘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更加克制,霁姑娘客客气气的三字,更是将自己摆在了此时符合二人关系的位置。
“是啊,”张开颜的语气则要亲切的多:“晴姐姐,我们自己走,你别送了。”
“保重。”霁初晴只说了短短的两个字。
张开天飞身上牛,轻轻拍了拍棕牛的脖颈,棕牛会意,迈步向前走去。
出了海棠谷,过了恋玉庄,四下更显寂静,夜色之中,只有棕牛蹄声和黑狐发出的“吱吱”之声,仿佛这天地之中,再无第物同行。
张开颜倦缩着坐在牛背上,冻的瑟瑟发抖,上下牙齿不住打战,她目前的修为仅仅是存活期初阶,对寒冷还没有很好的抵抗力。
张开天解开上衣,披在她的肩上。
“哥,咱们到底去哪里,难道就任由这只牛走到哪算哪吗?”张开颜忍不住问道。
张开天沉默着,显然他还没有考虑好。
“既然无处可去,不如回家好不好?”张开颜说道:“至少在家里,我们不用被人提防被人设计了。”
纵然是父亲的旧识好友又如何,断柄玉如意就是明证,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好,好。”张开天的语气,由犹豫到坚决,他也拿定了主意。
两人计议已定,便不再慌乱,张开天算了算方位,拨转牛头,向侠村方向走去。
此时,张开颜忽然又将外衣还给了张开天。
“怎么,你不冷了?”
“嗨!”张开颜笑道:“我真是笨,师父刚传给我的一套‘夜静思’功法,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御寒吗?现在不用,更待何时啊?”
她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催动范老者留在她体内的灵引,催动灵力行经三脉运行周天。
不过片刻功夫,刚才还畏冷欲死的她已经红光满面,热气腾腾。
她睁眼开口,叫道:“太好了,我浑身都热起来了。真管用,我教你好不好?”
张开天摇了摇头,说道:“范老伯说了,这套功法只能你自己练,所以我是不会学的。”
“师父他老人家是怕绝学外传才这么说的嘛,”张开颜说道:“你是我亲哥,又不是外人,我教你有什么关系?”
张开天想了想,觉得试试也无妨,便按张开天所说的运功法门试着运功,哪知道一运之下,灵力却是无法按心法要诀聚集,不但如此,天地灵三脉隐隐发颤,灵力竟然有溃散之象。
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张开天打开贝叶一看,登时变了脸色,他本来在第一片贝叶上已经记录了约有五分之一的白色,现在却只余下十分之一了。
他们哪里知道,范老者这套功法是专为小书病愈后修炼所创,只适合久病初愈,又乐观好动的人修炼,张开天素无疾病身体强健生性沉稳,与这套功法的要求背道而弛,又怎么能练的进去呢。
张开颜疑惑地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师父授予我的灵引的关系?”
“不练了,”张开天说道:“可能是这套功法并不合适我,我还是练自已的武功吧。”
侠尊天下家传一套《侠者之书》,既是教导作人的道理,也是一整套强身健体提升修为的功法,张开天自幼修炼,所以称之为自己的武功。
这本侠者之书只有一章,分为五节,每一节对应地境之下的每一个修炼阶段。比如侠力强元,对应的就是存活期,那么侠灵归元和侠胆聚元,对应的就是开光期。
此时他已进入了开光期,也就是说,可以修炼侠灵归元之招了。
和侠力强元注重力量和抗击打能力不同,侠灵归元注重的是灵力的修炼,当然,也是属于打基础的招式。
他先运行了几个周天,使灵力达到目前可及的最佳状态,依照口诀,进行推进,却突然觉得灵脉难以承受,就好像一壶将要煮沸的水,已经到了沸点,却因为茶壶而使水溢出了一样。
看来暂时还不到修炼这一招的时候,他只得暂停修炼新功,转而继续运行侠力强元的招数,几个周天下来,顿时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
他睁开眼晴,只见天色已微微发亮,看来又是一夜过去了。
兄妹二人坐在牛背上一夜,都觉得有些困了,于是便找一处背风的地方休息吃早点,放棕牛自己去觅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燥杂的吵闹声将张开天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有棍棒敲打的声音人们尖利的叫声还有蛮牛巨大的吼声。
莫非是棕牛出了事?张开天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向吵闹声传来的方向奔去,跑了几步,就见数十村民拿着棍棒刀枪,将棕牛围在中间。
它的脖子和四蹄都被几个壮汉用手臂粗细的麻绳牢牢勒住,它虽然健壮,但一时之间也难以挣脱。它的身上已经受了不计其数的棍殴棒打刀砍枪剌,若非它特别皮糙肉厚,只怕早已惨死在这些村民的手里了。
一个长相凶恶的中年妇女尖声叫道:“快,快拿刀剌它的眼晴,一流血它的力量就弱了。”
就见一名壮汉,执着一把牛耳尖刀,小心翼翼地走到棕牛身前,对准它的眼晴,就要剌下。
张开天急忙叫道:“住手!”
那壮汉听见有人呼叫,停下手,向张开天这边望了过来。
棕牛看见主人,哞叫连声,示意他赶快来救命。
凶恶妇女怕他是来抢牛的,便先发制人道:“这头落单的牛是我们村先找到的,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张开天纵身一纵,站在棕牛背上,对中年妇女说道:“这只牛并不是落单的野牛,而是我的坐骑,还望各位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了它的性命。”
凶恶妇女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的坐骑?有什么证据?”
张开天轻轻拍了拍棕牛脖子,说道:“牛儿,坐下坐下。”
众人瞪大眼晴,瞧着棕牛,只见它本来硬撑着的四蹄陡然一软,已经坐倒在了地上,激起地上一片尘土,也同时将挣住麻绳的七八个中年壮汉闪倒在地,登时一片人仰马翻。
凶恶妇女瞧了这一幕,仍是不信,说道:“别是瞎蒙的吧,你若能让它再站起来,我们就相信。”
张开天说道:“烦请各位将绳子稍微松一下,这样扯住,它是站不起来的。”
凶恶妇女一挥手,一众壮汉稍微将绳子松了松,留了一点空隙给棕牛。
张开天仍是轻拍牛颈,道:“牛儿,站起来吧。”
就见棕牛一声长啸,抖擞精神,奋力站了起来。
眼前的一幕将众人都惊呆了,瞧瞧这边的棕牛,又瞧瞧那位凶恶妇女,看情况,是在等她拿主意。
凶恶妇女一摆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东西统统都收起来!”
又对张开天说道:“小兄弟别见怪,其实我们不是想杀牛,只是想活捉它,怎么样,没伤着你的牛吧?”
张开天跃下牛背,围着棕牛转了一圈,说道:“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
凶恶妇女说道:“纵然只是外伤,那也是我们弥山寨给弄出来的,放心吧,我女儿是兽师,惯能医治各种兽病,公子若不嫌弃,就请一行弥山寨如何?”
她虽然长相凶恶,但行事却自有一股大将之风,豪迈爽快。不似令狐本草那样的人,外表极为光鲜,内心却是龌龊不堪。
和前者打交道,心情是放松而愉悦的。而和后者打交道,每时每刻都要保持高度警惕,弄的人心神俱疲。
他对凶恶妇女颇有好感,又见棕牛的确有伤,便说道:
“好,那我们便打扰了。”
凶恶妇女与张开天兄妹互相通报了姓名。原来她是现任弥山寨的首领,名叫铁大娘,他们合寨上下此番出行,乃是为了准备过冬的粮食。
说话间,铁大娘已带着他俩来到了村民们的集结地,只见村民们早已收拾好了在等着他们,捕猎的工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数辆人力车上,另有几头异猪四蹄朝天结结实实地捆在地上。
张开天深知异猪难捕,由衷说道:“一下子能活捉这么多异猪,铁大娘果然手艺娴熟。”
铁大娘呵呵一笑,说道:“我们人多,分几拨人分别把守住异猪的每个洞口,守它十天半个月,不怕它不出来。”
众人协作之力,当然要胜过一人单打独斗之力。古语就有好虎架不住群狼之语。
张开天说道:
“只是这异猪脾气暴躁,桀骜难驯,为何不直接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