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陵珑笑着点头,侧头吩咐一旁的红豆将马车上的茶水拿出来给二人奉上。
左灵儿倒是没说什么,阎柔却是皱了眉。
“陛下那边呢?”
陵珑亲手将茶杯推了过去,面容带了几分淡然。
“陛下下的旨意还有后半截,陵氏女不入皇家不为妾。”
也是到了京都,她才知道,圣旨的一半旨意,宫里是瞒下来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却不是皇帝后悔了,而是皇后娘娘为了她所做。
一个注定不嫁入皇家,又圣眷正浓,后台强硬的公主,不光遭人眼红,还遭人惦记。
但是瞒下来,朝臣在不清楚宫里的意思之前,万万不敢胡打她的主意。
“你故意的?”左言纵马的速度慢了几分,从前面落到了右辰身侧。
“护卫这些官家女眷的怎么都不该是你,宫里那位的心思可还没完全歇了呢。”
皇后是为了长安公主好,陛下同意可不一定。
“多谢。”右辰并不解释,只是淡淡道谢。
“不必,本公子生来便是个操劳的命,习惯了。”左言并不和他客气,低声又问了一句。
“若是日后,靖国和秦安起了战事,你要上战场?”
“自然。”
“那你还敢招她?”
“你不去?”右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了远处。
太子殿下的想法他们自然一清二楚,肃朝政,之后必是要伐近邻。
但是要他放手,也是万万不能的。若是不知道那圣旨是怎么来的便也罢了,现在知道了,怎么放的下。
“本公子就算去,也最多是个监军或者军师之类的,你呢?右家如今可就你一个能披挂上阵的。”
“那又如何?”这天下,便是为了她,自己也要拿命去守。
左言沉默了下来。
在他们当年离开陵家之前,身边这人如今心心念念的是送过行的。
“宏安,莫要让我失望,也莫要让这天下万万千的百姓失望。”那人一袭红衣,却满身寂寥,仿佛已经悲哀了一世光景。
“我愿这四海昌平,百姓安居乐业,君王贤明。陛下想必也是如此想的。”
“陵家接下教养太子的职责,若成功,陛下会下旨封我为公主,姻缘不必迁就任何人。”
“若失败,陵氏女入主东宫。”
那人转身施施然跪了下去,一丝不苟的行了大礼。
“陵珑不嫁皇室,只求自由。”
“孤明白了。”宏安还未开始的情愫灭在了初始,自此不再生出一丝一毫的他意。
“公主,郡主,左小姐。已经到了,陛下遣了人来请公主过去。”
来传话的是太子身边的小泉子,许久未见,他已经不是当初瘦瘦小小的样子,而是有了太监大总管的风范。
他依次扶着三人下了马车,倒是不偏不倚,却在扶最后那人时,不着痕迹将手上的东西送到了那人手心,面上却毫无异色,又退回了一旁。
他是东宫的人,是何人授意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明明白白。
左灵儿微红了脸,去看陵珑和阎柔,却只看见二人了然却不戳破的样子,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你二人先去休息,我先走了。”陵珑对二人点头示意,而后便转身往前面走去,小泉子连忙在前方引路。
“陛下唤本宫何事?”陵珑和小泉子错的并不远,一旁的宫人也不敢离的太近。
“禀公主,陛下的身子近日虽是好了几分,却终究怕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小泉子脚下慢了几分,不着边际的提点了一句。
“神思也糊涂了几分。皇后娘娘有话要奴才代为转告,君无戏言这句话,从来不是个错的。”
再快到时,才低声语了一句,便快步走在了前面,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太子殿下也在。”
陵珑,也就是阿芜,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在看见外头的人时,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其放心。
皇家秋猎是有行宫的,此次护卫帝王的重任由皇城禁卫军和驻扎在京都外的长秋军一同负责的。
右辰是长秋军统帅,便是护送时没有随圣驾,如今这时也是该在此处的。
“宿主,那个人的意思是老皇帝会反悔吗?”007有些不齿这样的事情,语气带了几分怒意。
明明已经答应了宿主了,那个人也太过分了。
“他自知时日无多,当然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太子,但是如今,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
阿芜并不在意,脚下不疾不徐。
别说是太子,就连皇后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她早有准备。
踏入内室,她并未随意扫视,只是规规矩矩的福身行半礼,跪是不跪的。
“长安见过皇帝舅舅,皇后舅母,太子表弟。”
“不必多礼,朕本也是想让你歇着的,不必多走这一趟,不过宏安念着你,朕便唤了你过来罢了,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生分。”
皇帝已经有些老态了,眸色却依旧强撑着凌厉之色。
“是。”太子在皇帝左侧下首,陵珑便落座在皇后右侧,姿态恭顺。
“你这孩子,怎么不与宏安在一处,你二人年龄相仿,也多有话聊不是。”皇帝面上笑着,眸色有些深意。
未等陵珑回答,皇后便接过了话头,笑意盈盈,“陛下,臣妾也多日未见阿珑了,合该让阿珑多陪陪臣妾才是。”
“依你,都依你。”皇帝合了合眸子,有些不舍的看了眼皇后,笑呵呵的应了,不再多说什么。
却在聊了会儿便乏了,开口让宏安顺路送她一程。
果然,她和宏安的院子是临着的。
“小表姐,父皇的意思,并不是宏安的意思。”宏安今日一袭明黄色的太子服,衬的愈发丰神俊朗,面上带了愧疚。
陵珑没有去扶他,只是站在走廊下。“你已经大了,有些事情,该知道怎么做。本宫没有什么能教的了。”
“宏安明白。”
其实老皇帝是爱皇后和太子的,只是,权势总是更重要的,到老了,才察觉人的重要性。
皇后也爱皇帝,却也恨皇帝。
恨皇帝爱她,却也爱过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