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人来人往,纷繁杂乱,芽儿顺手拉过来一店内打杂,问道:
“小哥,对面那包间里的,是什么人?”
打杂小哥顺着望去,答道:
“哦,是关秀才和两个男人。”
“关秀才?”芽儿纳闷。
关苏青家道中落,手头又紧迫,这些年若非谢灵韵的接济,恐怕连生活都成问题,又怎会有钱上江南春这种档次的酒楼,加上关秀才不是贪嘴之人,更不是会为五斗米折腰,曲意逢迎之人,便又问道:
“那两个男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小哥细想了想,“不过听口音,像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芽儿喃喃自语。
见她若有所思,打杂小哥便道:
“芽儿姑娘,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去忙了。”
芽儿回神,余光落在他手中托盘的酒壶上,眼珠子提溜一转,顺手从他手里接了过来,也不管这壶酒究竟是送到哪一间的,只打发了人去,便转身走了。
“行了,你去忙别的事吧。”
“诶,那酒......”
“算我们家姑娘请的。”
无奈,只得回去重装一壶给客人送去。
雅间。
芽儿扣门而进。
迅速的打量了一遍屋里,笑脸迎人。
“芽儿姑娘?”
关苏青率先发问,感到疑惑。
“这酒......”
我们可没点酒啊!
芽儿笑答:“我们姑娘素来欣赏关先生的人品才学,难得先生光临,怎么能怠慢了呢,这不,白师傅新酿的佳品,桃花醉,请各位品尝品尝,给点意见。”
芽儿自幼跟在谢灵韵身边,谈吐举止自然都随了谢灵韵的风格。
芽儿摆出两只酒杯,挨个给斟满了酒,分别递到两人面前。
关苏青知道谢灵韵为人,自然不会做一些多余的防备,笑道:
“既然是三姑娘美意,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先是浅尝了一口,细细品了品,随后一饮而尽,闭眸深深的回味起来,竟即兴作了首词来:
“绿水花红春风,一曲听罢醉梦。金榜题名之日,疾马看尽陵安。意气风发,错把京都做江东。不知斜阳渐浓,古寺长钟,声声作叹咏。梦醒,梦醒,杯空。哈哈,杯空。”
(陵安:大晏京都)
瞧他那馋酒模样,芽儿也忍俊不禁,“是是是,杯空,杯空!”
边说边为他又斟上一杯,忍不住夸赞道:“我们家姑娘总说先生才学举世无双,今儿可真是开了眼了。”
“诶,公子您也尝尝,咱江南的风水啊,虽不比京城爽利,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赵云霆轻笑,似问非问道:“我二人尚未开口,你怎知我们来自京城。”
闻言,芽儿在心里暗暗抽了自己一嘴巴,都怪关苏青的词太好,一时忘形,说漏了嘴,随即自我补救道:
“嗨,我要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岂不是白跟我们姑娘这么多年!再说瞧您这么高大俊朗的,也不是咱江南水土能养得出的呀!是不是,关先生?”
一席话,叫人听了心里舒服,关苏青笑着打趣,“是是是,江南水土啊,净养些文弱书生了。”
芽儿觑了她一眼,打嗔道:“瞧您说的。”
边说边将酒水递到了赵云霆面前,“来,您尝尝。”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正在赵云霆欲抬手接酒之际,一直在身后静静侍立的林枫上前一把抢下酒水一饮而尽。
喝完一本正经的道了两个字。
“好酒。”
“你!”芽儿气愤,狠狠瞪了林枫一眼,随后故作不满道:“呵,这陵安城里的人就是金贵啊,吃个酒都要先出来个试食的,怎么着,怕我们的酒食不干净啊?”
言罢,赵云霆上前一步,淡笑,道:“姑娘莫怪,我这侍卫贪酒,闻见好酒就酒虫蹴蹴,往日在家都克制着,下了江南,一下子没了管束,倒放纵起来了,冲撞了姑娘,还请见谅。”
说罢,在桌上拿起一只茶碗,去了茶水,兀自倒满后一饮而尽,当作赔礼。
赔礼赔的如此有诚意,这便叫芽儿也无话可说,但一股火窝在心里始终难受,便绕过赵云霆,径直冲着林枫去了。
芽儿身材娇小,站在行伍出身的林枫面前,足足比他矮了一头,气势倒是足得很。
只见她双手叉腰,踮起脚尖,仰直了头,愤愤然瞪着他的鼻孔。而林枫旗杆似的立着,雷打不动,只转了下眼珠子看了她一眼,虽说只是林枫不善言辞的一种下意识行为,但在芽儿看来,像极了蔑视。
“你叫什么名字?”
“林枫。”
“好,我记住你了!”
说罢,便气呼呼的推门出去了。
徒留关苏青一脸茫然......
正此时,谢灵韵与孙掌柜谈完事也从包间出来了,二人见芽儿热气球似的蹬着地过来。
谢灵韵是见怪不怪了,孙茂发倒是关切,可他刚要问出口,芽儿就傲娇的将脑袋摆了过去,一副“谁也别跟老娘说话”的气势,生生将孙茂发的话给憋了回去。
谢灵韵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歘”一下打开折扇,一边在胸前轻摇一边迈步走了,只丢下两个字。
“走了。”
也不知是在跟孙茂发说还是在跟芽儿说,总之潇洒中带了几分威严的气势,气度不凡。
出了门走在路上,见芽儿还是闷闷不乐,谢灵韵问道:
“说说看,怎么回事。”
芽儿嘟了嘟嘴,委屈的拉着谢灵韵的胳膊诉苦:
“姑娘,那两人太欺负人了!”
谢灵韵忍不住发笑。
“你给人下药,别人看破不中招,你还要怪别人欺负你!”
芽儿不以为然的撅起了嘴巴。
谢灵韵一介女子抛头露面打理家业,本就十分不容易,为了保全自己肯定是要学些拳脚功夫的,加上本身就是个对什么都很有兴趣的好奇宝宝,自然五感也不差,芽儿能察觉到的事情,她怎么会毫无知觉。在包间跟孙茂发正事谈完之后,自然也顺带着打听了一下那个一直在观察自己的人。
商场如战场,得知己知彼才行,她又怎会不好奇对方的身份?
“哎,还是上回那个药吗?”
“恩。”芽儿点头。
谢灵韵抬头看了看天色,彼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边彩霞遍染,绚烂的如同打翻了染缸一般。
“差不多了,走。”
“嘿嘿,好。”芽儿十分鸡贼的摩拳擦掌,早就蠢蠢欲动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教出什么样的丫头,没一个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