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失去了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呈现在白水心意识中的是无尽的虚无。来自灵魂深处的一丝意念是白水心还觉得自己存在于世的唯一证明。
白水心无法理解自己目前是一种怎样的状态,记忆在这一刻似乎被彻底清空,意识在混沌不清的状态下持续的游离在某种虚幻而扭曲的空间里。
“好累啊!”这是白水心在长久的混沌游离中最后感受到的一丝倦意。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当白水心再次感受到外界的温度时,她已经无力再睁开那仿佛失去若久的双眼了。
微风带着些许的寒意掠过白水心的身体,吹动了周围的草木,带起了河水的层层涟漪。
白水心的身体一半被河水浸泡着躺在河滩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惨白的面容看不到一丝的血色,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不是心口还有一点微弱的起伏和一具死尸没有任何的分别。
“我到底是怎么了?”白水心依旧无法理解自身现在的处境。
麻木的身体除了寒冷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耳边能听到清晰的流水声,眼睛能够感受到黑暗,只是没有一丝的气力能够将双眼睁开。
白水心就这样躺在河滩上过了很久,脑海里渐渐开始呈现一些记忆片段。熟悉的画面在白水心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记忆在慢慢的恢复,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失去过。
平凡的女孩,平凡的生活,在最美的年纪,遇到最平凡的意外,然后平凡的结束了平凡的一生。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就是白水心。
“我记得我还参加了自己的葬礼,看着自己被厚厚的泥土埋在了深深的地下。”没有多余的情感,白水心对于自己的死没有多余的惊讶,这一切对她来说似乎都是理所应当发生的事情。
“所以,这里就是人死后的世界吗?”白水心这样想着,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她要继续平凡生活的死后世界。
白水心经过几次尝试,终于睁开了眼睛。没有刺目的阳光,没有多彩的草木。天上是一弯新月,周围还零星的有几颗星星在闪着微光。
“真是平常的令人提不起精神啊!”白水心有些失落的闭上眼睛,她不想再花费多余的力气观察这个对她来说再平凡不过的死后的世界。
“反正只要再平凡的死一次就能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吧!真是无聊。”白水心这样想。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白水心的脑海里响起,“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是谁,谁在说话?”就在白水心疑问之时,她眼前的黑暗突然散去,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女子伤痕累累的趴在地上,双眼充满了悲伤与不甘的情绪,嘴里还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白水心看着那女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是谁?”
女子如同是突然发现白水心一般,疯狂的扑倒了白水心的脚边,紧紧的抓着白水心的脚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报仇,我什么都给你。求求你帮我报仇,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白水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紧张,她慌慌张张的向后退,想要摆脱这个发疯一般的陌生女子,但是女子的双手死死的抓着她的脚让她无法抽身而退。
“你干什么啊?我不认识你,你快放开。”白水心有些害怕又惊慌的喊到。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开,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了。”女子带着哭腔说到。
“你……”白水心内心的惊慌在听到女子哭声的那一刻消失了。
“求求你了,求求你帮我报仇,求求你,求求你……”女子的哀求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白水心的心,曾经平凡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哀求与哭泣是这般的令人动容。
白水心最终还是没能冷漠的将这个向她苦苦哀求的女子推开,“你先起来吧!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我尽量……帮你就是了。”
陌生的女子听到白水心的话,顿时连连道谢,抓着白水心的手力道不减反增。
疼痛令白水心不由自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她忍着痛说:“你可以先放开我吗?你弄疼我了。”
陌生女子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用力太过,马上放开了抓着白水心的手,连连磕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陌生女子的反应令白水心不知所措,她想开口劝阻,但张开的嘴却迟迟没能发出声音。
过于平凡的生活让白水心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选择沉默。久而久之,白水心已经习惯以沉默面对任何的突发事情,就连在知道自己死了,看着自己冰冷的尸体时,她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
白水心就那样沉默的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女子很久,很久,想要劝阻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直到女子动作迟缓,声音嘶哑,白水心才终于从静默中解放出来。
“你要我帮你什么?”白水心问,言语中并没有参杂太多的情感。
陌生女子似受到白水心的话牵引,她抬起头看着白水心,那因哭泣而红肿的双眼此刻却透出令人惊艳的光彩。
“帮我报仇。”陌生女子的声音嘶哑,可言语中充斥的怒火与仇恨却是令人震惊。
“报仇?你要我去杀人吗?”白水心问。
“对,杀了他们,他们都是恶魔,他们都该死。杀了他们,杀,杀,杀……”白水心的话令陌生女子再次激动,陌生女子又一次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白水心看着癫狂的女子,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正常的人变成这个样子。对于习惯平凡,习惯沉默的白水心而言,这种荒唐的事情只存在于文人的笔下。
陌生女子在几经失控之后,最终还是靠着仅存的理智让自己恢复了常态。
“唯有这仇恨是我至死都不能放下的,请你一定要帮我报仇。”陌生女子恳求道。
白水心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在知道是要去杀人之后,白水心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有那么一点兴奋。虽然那兴奋的情绪只是一闪而逝,但是这还是让白水心的心情莫名的一阵躁动。随之,疑问便在白水心的脑海里浮现:为什么会找上我?
心存疑惑,白水心便开口问到:“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我们并不认识,而且,我也没有那个能力。”
“因为我别无选择。”陌生女子答到。
“别无选择?什么意思?”白水心接着问。
陌生女子沉默良久,才开口说到:“我已经死了,我没办法再去找其他人帮我报仇。”
“死了吗?是这样啊!”白水心并没有多余的惊讶,毕竟她也已经死了。
陌生女子继续说到:“死人不能干涉活人的世界,我要报仇,只能找游离在死亡边缘的活人的灵魂帮忙,也就是你。”
“活人的灵魂吗?”跟随陌生女子的话语,白水心突然发觉其中的矛盾。
“我早就死了,你找的却是活人的灵魂,这……你找错人了吧!”白水心疑惑的看向陌生女子。
“不,你还活着,在我的身体里活着。”陌生女子激动的说。
“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早就死了。”陌生女子的话令白水心很疑惑,死去的事实是她亲眼所见,而眼前这个女子却说她还活着。如此矛盾的事情,白水心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陌生女子没有理会白水心的疑惑,而是继续说到:“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你确实活着,在我的身体里重生了。当我死了,灵魂从身体里出来半个时辰后,你就突然凭空出现,进入了我的身体,然后你的灵魂和我的身体完美的结合,我的身体也恢复了生机。”
听了陌生女子的说词,白水心更加困惑了。什么突然出现,什么恢复生机,这种事情存在的本身就让白水心难以接受,更别说理解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面对不能认同的事情,白水心果断的选择拒绝接受。
“无论你听不听得懂,请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我求求你了,求求你……”陌生女子的态度没有因为白水心的抗拒而改变,她依旧哀求白水心帮她报仇,这是她此生唯一能够亲手报仇的机会,她不能放弃,也不愿意放弃。
白水心抗拒陌生女子的说词,但是事实是她无法改变的。白水心在陌生女子的身体里重生了,渐渐恢复的生命令她与陌生女子的交流开始变得困难。
陌生女子的身影开始淡化,声音也渐渐远去,唯一执着的事情却是始终如一。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会将我的记忆给你,请你一定要帮我报仇。”陌生女子最后一次郑重的拜托白水心。
“我……”看着越来越透明的身影,白水心依旧没能完全接受陌生女子所说的事实,她犹豫着,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
陌生女子快要消失的时候,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尽最后的一点时间说到:“如果你遇见了逸轩哥哥,请你转告他,月儿没有讨厌他,从第一次见面起,月儿就一直都很喜欢他。”随着声音的消失,陌生女子的身影也彻底的消失在了白水心的眼前。
陌生女子消失之后,大量的记忆涌入白水心的大脑,白水心顿时感觉头痛欲裂。那一句句陌生的话语,一幕幕清晰的画面,每一段记忆都如同亲身经历。喜,怒,哀,乐,身体上的伤痛,心灵上的创伤,每一样都在一点一滴的刻印在白水心的记忆中。
白水心回过神来时,视野所见,是夜空中的新月和零星的星光,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和风吹草木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