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长安城已经传遍了,宁王与潘乐工同争一风月阁风尘女子,天桥底下说书的、酒楼里吃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柳依依整日都被他二人黏住,一会儿这个让她看一眼这个诗句,一会儿那个让她吃口酥饼。而饶妈妈则是两边都得罪不起,既然两边都给了银票,他两人又愿意一起,自是她妨碍不了的。
可这儿却苦煞柳依依了,只要有男人敢看柳依依,宁王就要以十倍瞪回去,让来阁里的嫖客一见柳依依就躲,而潘子都身后的娘子更是恨柳依依恨得牙痒痒。
“怎么办呀,绿珠姐……”
柳依依趴在案上,没了精力。
“是宁王和子都惹的你罢,可知足了,外人都羡慕不来的。”
“你来试试,左一个、右一个,被他们左右开弓。弄得我就像个瘟……瘟神……”
这时柳依依突然想起楚府里的事儿,大概是忘性大的缘故吧,她呆在风月阁里的日子中,想起那边的事儿极少,又或者是被他二人弄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功夫想那岔子事儿。
“若叫你从中偏选一个,你选谁啊?”
“那当然是……”柳依依欲言又止,站起来身,把屋门打了开来,“又是你们俩儿,我就知道!”李宪和潘子都贴着门上,门一开,差点摔出去。
“被你发现了……”子都连忙捂住宁王的嘴。
“我们只是在外头看鹦哥罢,无意听见了。”
绿珠笑道:“两位爷儿,还没点灯,怎就来了。”
“对了,”宁王凑到柳依依身边,却被潘子都地折扇抵着额头,推远开了去“依依还未说到底更中意谁呢?”
“这么说来,我也想知……”
“子都你也跟着他闹!”
绿珠还在一旁帮衬着说:“你就告诉他们了明白,你就没这么多烦恼了吗!”
柳依依羞红了脸,看着眼前的二人,作不出抉择,如果能够她一个都不选,她的选择不在他二人之中。
说了好些功夫,门首的栀子花灯点上了,这么巧的,楚攸宇许久都没来风月阁的,今儿个竟来了。
“绿珠,绿珠……”
楚攸宇刚一进门,这四人大眼瞪小眼的,绿珠在一旁都看惊了,吞吞吐吐地说道:“二郎啊,你都……多久没……没没来了,这么这会儿子想着来了?”
可楚攸宇没搭理她,只问柳依依道:“你这儿,干嘛?”绿珠笑着上前拉着楚攸宇说道:“你许久没来了,就没同你说,但这长安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了,你却不知道?”
“什么沸沸扬扬呀?”
“依依呀!你真不知的?”说着便指了指柳依依。
“你果真不要脸了吗,改头换面你就跑这儿来了。”
“诶诶诶……楚将军说话可客气点,依依娘子可是往后要进宁王府里的人。”
潘子都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什么王府啊,殿下言之过早了罢!”
楚攸宇抓住了柳依依的腕子,就要带她走。又向李宪揖了一躬,冷漠地说道:“恕在下无礼了,这是在下的家事……走!随我回去……”
柳依依甩开了楚攸宇的手。
“回去,回哪儿去,楚府?哪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更何况他们当初撵我走也是你允的,这儿会子倒叫我回去?可难忘我被关在那个小黑屋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孩子活生生被人当作了蛊器?你要让我同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这时楚攸宇声音反软和了下来,说道:
“我竟不知你受了这些委屈的……从前我只当你离不开我的,一时气昏了头,说了不中听的话,你走我就后悔了,又不知怎办。派人寻了你许久也没有踪迹,怎知你换了姓名,这儿来了!”
“你回去吧,事已至此都不能回头了。”
楚攸宇只站在屋里动也不动。
潘子都看二人都不让步,只说道:“这位郎君就先回去罢,别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你又是个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柳依依一耳光扇在楚攸宇脸上,往屋外走,楚攸宇背过身子,死死牵着柳依依的手不放。
小声说道:“陪我回去罢!”
柳依依泪水划过面颊,微微一笑,“我可不出外局,郎君若要吃花酒,再来找我。”说毕就甩开了楚攸宇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王和潘子都连忙追了上去,也只是被下了逐客令,众人都不由得对楚攸宇的到来感到不快。
夜深了,嫖客们都到后堂听曲儿去了,前院空落落地,柳依依这才打开屋门,出去透了透气,天上满天星辰、明而不染。
“你终于肯出来了?”
男子靠坐在二楼横栏上,仰望满天星光,春风飘飘吹开了他的脸庞。
“宁王殿下!你却怎么还在儿?”
“自然是担心你了!”
柳依依笑笑不语。
“我若说我娶你,你当如何?”
“我只当殿下说笑呢,况我刚儿从一个吃人的地方出来,转身又要跳一个吗?”
“宁王府怎么就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了?”
“区区一个国公府就有那么多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更别说宁国府了。就算凭借宁王殿下的宠爱,风光一时。可待日后荣宠不再,新愁换了旧哀,剩下的只是一地的苦楚。”
“那你做个陪人吃酒的,又能作多久,照样不是新人换了旧人……你不如跟着我,虽不能给你正室的名份,但我定不能薄待了你。”
“那我柳依依究竟何德何能让殿下朝思暮想?我想,不过因为我是殿下眼中不好到手的猎物,所以就愈想得到。”
“我跟你说过,没有什么能从我手中逃走,不管是猎物还是人。”
“殿下,依依乏了先告安了。”
“那我为你复仇如何!”
柳依依饶有兴趣地转过头去,问道:“什么意思?”
“你恨谁,我就让谁活不过明天。”
柳依依转身要走,宁王连忙说道:“柳依依,你是我的女人,逃不掉的。若你逃入天穹,我便追入云霄。若你逃入地狱,我便灭了地狱。若是你找不到地方躲了,我……诶!”
柳依依关上屋门,嫣然一笑。
莫离从檐上飞身下来,戳了戳李宪。
“殿下,人走了……殿下!”
李宪望着屋门出了神。
柳依依靠在门后,觉着难为情死了,可一想到李宪愣头愣脑地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