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楚攸宇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同韦应天出去鬼混了。
而韦应天依旧我行我素,前几日还又传出他到东邻游乐时,日暮,掳了一经商的姬妾,司隶却不敢捕他。
近日却又没事儿人般,游荡在平康坊中,听东家的曲儿,吃西家的酒儿,竟没有一人能管束他,唯有楚攸宇说的话还听听,却也只是碍于兄弟情面应付两句。
这日又来找楚攸宇,径直去了西厢房里,嬉笑道:“你这几日竟是转了性儿了?绿珠娘子也不常见你去了,人家可叫我带话了,你再不去可就许了叶三郎了。”
楚攸宇笑骂道:“她敢!我这月已是给了鸨儿三根条子,不叫外人辱了她的。”
韦应天一把将楚攸宇按坐下去说道:“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倒急了。她是叫我来看看你,顺道聊表她的相思之情。”
“你可真真没变。”
“说实话,你是不是金屋藏娇,这几日王家的、张家的都问着呢。”
“我却没你那般胆大,你干的那等子事儿恐怕全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不知你还得在青史上留下怎样的恶名?”
韦应天大笑起来,说道:“我声色犬马惯了,一日都离不开这儿温柔乡……攸宇你屋外似有声响……”
“好呀,你个下贱胚子,果然是你干的……随我见娘子去。”
“不是我……不要……我是被冤枉的。”
莺儿在外头哭喊着,韦应天闻声就要去看。
“干嘛?”楚攸宇问道。
“当然是去瞧瞧!”
“你平日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那更得去看看他人惹是生非了!”说着就将楚攸宇拉了出去。
只见薛府带来的曹妈妈教训着刚来西院耳房没几天的莺儿,韦应天凑上前去,莺儿被两个小婢女反?着,面前有一包白布里抱着一些东西,染满了血渍。
韦应天刚想上去劝劝,却觉着布里散发出一股子恶臭。
“妈妈,这儿包着的是什么呀?竟有这般气味。”
“郎君,不瞒你说,”
接着就用脚把布掀开了,只见布里裹着一只不成形的东西,仅像一团血水,已有蛆虫在它的眼轱辘里蠕动。
“这是我家薛小娘子打小养的猫,这几日始终找不到踪迹,竟是被这贱婢作了猫鬼。”
楚攸宇不断地扯韦应天会屋里去,只见薛霏霏同楚攸宁打长廊过来。
“曹妈妈怎么远远地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薛霏霏好声好气地问道。韦应天看她来了,他本就不喜薛霏霏,更是愈看愈发有趣了。
“莺儿,你跪着作什么?犯什么事儿了?”薛霏霏问道。
曹妈妈赶忙扯了薛霏霏过来,说道:娘子你快瞧瞧,你前几日说见不着雪儿了,原来被这贱胚子作了猫鬼,要陷娘子于不易。”
“妈妈,莺儿自小是照顾哥儿的,怎么会下蛊术害我?”
“娘子我没有、我没有!是……这个贼妇陷害我!”莺儿的脸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了。薛霏霏看着猫的腐尸,不由得捂住了口鼻,啜泣起来。
“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只不说叫你先到西院帮衬下,又不是不让你回去照顾楚郎,没想到你却如此记恨我。”薛霏霏的泪珠子想串珠般滑落下来,指着一脸惊恐的莺儿说道。“雪儿是我自小养大的,没想到你如此狠心。”
曹妈妈摆出阴狠的面孔,撺掇地说道:“娘子,这小贱人就是想上哥儿的床,特意想了这个法儿来害娘子。”
“我没有!”
曹妈妈上去就甩了她一个耳光,恶狠狠说道:“我同主子说话,你个没规矩的蹄子!”
“好了、好了,曹妈妈没相关的。”薛霏霏上前拉住曹妈妈。
“娘子你就是太心慈手软,才叫下人都敢骑到你头上来了,今日不把这贱人绞了,天理不容!”
莺儿满脸泪水,跪着到薛霏霏脚边上,磕出了血。
“娘子真不是我!是这婆子到我屋里收东西,说娘子东西丢了,还没一会儿就收出了这堆东西,我也不知到她从哪儿拿出来的……娘子明察啊……娘子!”
曹妈妈上前就把她拖了开来,又揪了她几爪。“你个说谎的东西!我叫你说、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院里全是莺儿的惨叫。
韦应天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曹妈妈的手说道:“你个婆子,也太欺人太甚了!你揪着只死猫就想要定人的罪?”
“这位哥儿,便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这世道就算有证据也不一定判得了罪!”
“你……你你!”韦应天扭死了曹妈妈的手腕。
这时薛霏霏上前松开了二人,安抚着韦应天说道:“真叫韦兄弟见笑了。”
“却也没什么笑不笑地,该笑地早笑了,弟妹,哦……不对,嫂嫂你说还轮得到现在吗?”
薛霏霏瞬间变了脸色说道:
“韦兄弟是圣上跟前当差的,唐律不该不知,蓄造猫鬼及教导猫鬼之法者,皆绞;家人或知而不报者,皆流三千里。若是我包庇了这个婢子,不只是我,包括你以及今日的一干人等逃不了干系。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薛霏霏这是冷笑起来,蹲下来,拎起了莺儿的手腕,说道:
“韦兄弟这下子该证据确凿了吧?”
“什么意思?”
“施蛊需得受蛊者的贴身之物,今日这丫头偷了我的镯子,又找到了这只猫,就算到了大理寺,她也是活不了的。”
莺儿趴在韦应天面前,哭诉道:“这是前几日,薛娘子戴到我手上的,不是偷的。韦郎救救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这时一个平日同薛霏霏亲近的小婢女说道:“还敢胡说,这镯子是沈夫人在娘子成亲当日,亲手戴到娘子手上的,从未摘下来,怎么可能与了几个婢子?”
这时薛霏霏笑了笑,对着韦应天、楚攸宇施了一礼,说道:
“这丫头我自会处理,就不劳二位了。”
说毕又向曹妈妈悄声说了些什么,莺儿就被几个家仆拖出了院子。楚攸宇只得把韦应天拉回了西厢房。
莺儿极力挣扎着,大声骂道:“你个毒妇,我算看清了!我要你不得好死!”
屋里韦应天、楚攸宇听着莺儿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竟像是消失了般。
“楚兄,你果真不管管吗?”
楚攸宇冷笑道:
“这是他们东院的事儿,我自是插不上手的。其次,她说得也不错,证据摆在哪儿呢,想要条命还不简单吗?就算今日你救下了她,指不定又有什么招儿等着你呢。”
“这薛霏霏从前看不出这么狠毒啊!分明一个人,竟换了嘴脸,幸好她饶给了别人。”
楚攸宇苦笑道:“却不知是换了张嘴脸,还是换了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