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梦犹豫两天,也没想好以什么方式跟母亲说这件事,毕竟父亲去世,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今天老奎那边有事,她匆匆赶过去。唉,组里人手不少,却都不能来,最近要她自己在这边扛着。
她的助理还没办完手续,岑岑突然知道母亲肝癌晚期,恐怕不久人世,岑岑不能跟着她来梅轩小镇工作,非常抱歉。她说什么都不要,也要陪母亲走过最后日子。
刘洋洋更奇葩,避孕阶段,竟然怀孕,坐镇家里还行,哪能跑出来。熊哥的女儿上小学三年级,长时间出差,也有困难,高姐更不用说,儿子初二,正直难管时期,哪能离开妈妈。
老奎带一个小男孩走过来,“简工,最近你受累了,我派小陈给你做助理,等你的人来了,他也归你使唤。来去也安全。”
简梦微微点头,老奎几个意思,男孩儒雅气质,做工程有点可惜了。男孩伸出右手,“简工,久闻大名,陈浩。”
简梦轻握一下,嗤笑道:“久闻大名?我的名字太小众。既然你来做我的助理,那现在就开始吧,有笔电吧?”
“有的。”陈浩快走几步勉强跟上,简工,短发微卷,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紫红色镜框,深棕色徒步鞋,藏蓝色牛仔裤,深紫色户外,藏蓝色双肩包,走路频率飞快。就这款,奎总说,非常有前途,让他追回来做媳妇?奎总想多了。
“告诉我你的邮箱,今天中午我要看到数据比对结果。”简梦走进办公室,拽下双肩包,打开笔电,头都不抬,就进入工作状态。不会吧?女孩子不是,坐下来,先歇一会儿,然后喝点奶茶,或者喝一杯咖啡吗?再去洗手间待一会儿,才坐下来,打开电脑,磨磨蹭蹭,上班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吗?
陈浩坐到简梦对面桌,打开电脑,就接到邮件,这速度绝对是光速。打开邮件,陈浩额头渗出汗水,感觉一切都不好,天灰暗了。简工真是女人吗?他太崇拜张岑岑了,能HOLD住,大量资料,中午要结果?下软件,也弄不完啊。
陈浩瞄一眼水杯,渴呀,可是对面的铁面女人,盯着电脑,那余光肯定盯着他呢,这么多资料要他老命啊。
简梦如愿见到崩溃的男人,“陈浩,做我的助理,要效率,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只能光荣下岗。”
陈浩舔一下干涩的嘴唇,“简工别的呀,我在您这儿下岗了,那老奎就得让我滚回家待着。”
“那小伙子加油吧。”简梦关上电脑,去墙上摘下一个安全帽戴上,大踏步走出去,去工地看看辅料都到位没有?十一月中旬,室外工程必须全部停工,所以赶工期,就得加班加码,拖后时间,明年开春的计划就难以实施。老奎的力度,是她合作过的最有效率的。
老奎舍得投入机械化设备,也舍得用高质量的辅料,哪怕细小配件,都要达到一定的水准。老奎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吃回扣的结果,就是死了,也不消停。老奎明白,因果报应。
简工和工地监理低声交谈呢,“简工,橘湮来电话,说你手机不接。”陈浩跑过来。
简梦摸出手机,静音了,她习惯工作时间手机静音,小冉微信三个,未接来电两个,“橘橘闹人了?”
“我没听清,好像有人找你。”陈浩跟在身后,橘橘不就是那一只橘猫,怎么还成人物?
突然简梦站住,坏了,那个沈静姝来找她了,她咋回答啊?陈浩望着匆匆离去的简梦,摇头,风风火火的,确定是女人吗?坏菜,赶紧整理数据,中午简梦要邮件。
简梦慢慢腾腾地回到橘湮,郁郁寡欢,她认可不婚,不恋,也不会放纵自己的情感,被小三,及时止损呗,怎么会放任情感流失?
简梦前脚迈进橘湮小院,喵喵,橘橘冲到她跟前,她弯腰抱起橘橘,抬头,就见到母亲大人。天哪,太意外了!怎么也没想到母亲大人从天而降啊!她们母女二人才分别几天啊?
这一次见到母亲,简梦感觉母亲的状态里外都不好。母亲的头发随意披着及肩,脸色灰突突的,像是没摸面霜和防晒吧?黑色徒步鞋,黑色牛仔裤,黑色户外,心情恐怕也是黑色抑郁吧?
“妈,你怎么来梅轩小镇?”简梦扔下橘橘,上前拥住妈妈,橘橘眯眼睛,还好在简梦心里,他排第二。
简梦妈紧紧环住女儿,轻轻拍打女儿的后背,长叹一口气,“唉,这几天心慌,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简梦抬头就见小冉眨眨眼睛,那意思,她没告诉简梦妈沈静姝的事情。
简梦妈考虑再三,还是亲自来一趟吧。一切都因父母造成的,那还是由父母来解决吧,别让女儿插手了。她希望女儿,永远开心快乐,千万别因为长辈做错事,迁扯到女儿的身上。
简梦挣脱妈妈的怀抱,搀扶妈妈慢慢地走上三楼,来到最后一个房间,打开房门,妈妈站在门口,四处扫一眼,才缓缓地走进去。
简梦放下包,微微点头,挺敞亮的,就是房间太小了。简梦解释,一个人住,她还嫌大呢。小冉把房间变成单间了,不然晚上赵灵珊和唐昊泽,还有橘橘出来闹腾,让人发现就不妥了。灵异事情,不是每个人能接受事实的。
小冉路过门口呶呶嘴,简梦点点头,小冉把母亲安排在旁边的房间了,这样就不会出差错。
“妈,您肯定有事才来的吧?”简梦脱去外衣,坐在小沙发上,给妈妈倒一杯热水,温暖妈妈冰冷的双手。果然简梦妈端起玻璃杯,双手暖和多了。
“嗯,这几天我睡不实,你爸爸总来。”简梦妈摇头,都说梦里梦死人不好,说话就更不吉利了。也不知道老简有什么事,嘴里叨咕什么,她也听不到,老简像是非常着急,最后一天她听明白了,老简抱着女儿的照片。阿梦不会出事吧?
“妈,我爸他?”简梦眼角湿润,爸爸一定知道沈静姝找过来了,担心女儿应付不过来。
“唉,一言难尽。”简梦妈抹眼泪,娓娓道来父亲的过往,简梦摘下眼镜,又戴上眼镜,信息量太大了。小冉弄混了,还是老奎弄混了,沈静姝不是爸爸的初恋?天哪,爸爸身边有几个女人啊?
爸爸初恋,终生未婚,而沈静姝结婚,后离婚的。在她离婚期间偶遇简庆峰的,原来是这种情缘啊。那老奎的意思,她得重病了,想要见女儿吗?
“妈,我有点晕。”简梦夸张地扶额,一直仰慕的父亲,情感生活却是那么复杂,真是想不到啊。
简梦妈泪眼婆娑,紧紧握住女儿的双手,“阿梦,是不是觉得妈妈特别懦弱?”
简梦顺势抱一下妈妈,“没有,妈妈,你很坚强。”一个女人的心理多么强大,面对丈夫的不堪,平静如水,给女儿一个阖家欢乐的家庭氛围呢?
简梦妈擦干眼泪,喃喃低语:“我不是为了你,才守住家的,我是真的不舍得这个家,对这个家有依赖,离婚,再重新选择,难啊。就将就吧。”
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舍不得离开简庆峰,说不爱他,说恨他,那些都是气话而已,简庆峰三个字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烙印,难以抹掉,所以她卑微地活着,直到简庆峰去世,她才过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对谁妥协,不需要看谁脸色活着。
“妈,我都知道。那爸爸的女儿呢?”父母曾经的过往,她不想知道太多,一个肆意挥洒情感,一个愿意承受屈辱,那谁又能管得了呢?她可怜妈妈又有何用,不是她冷漠,那是母亲选择的生活。
简梦妈抹眼泪,你爸的女儿抱回来,快两岁了,她一点做母亲的感觉都没有,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要妈妈,她傻呆呆地望着她,并没有像简梦爸预期所想的那样,儿子死了,又来一个女儿,简梦妈一定会敞开双手,紧紧地拥抱孩子。那个场景并没有出现,简梦妈竟然转身走进儿子的房间,抱着儿子丢下大狗熊呜呜哭,情人生的孩子,让她抚养,她不想欺骗自己的情感。
她勉强带女孩两天,实在是再无法面对孩子了,女孩子的眉眼中,都是那个女人印记,她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要疯了。她对简梦爸摊牌,如果继续过这种日子,离婚吧,她实在是不能欺骗自己,勉强维持这种生活,对孩子成长不利。
简梦爸思量两天,狠狠心,把孩子抱走了,据他说,送给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至于那个女孩到底在哪儿,她并不知情,当时她想,也许简庆峰把孩子送回到妈妈那里。一年以后,简梦出生了,生活恢复平静,她刻意尘封不快乐的记忆,渐渐地忘记了,全部精力投入抚养女儿的身上。
“阿梦啊,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呀。”简梦妈扑倒女儿的肩膀上,简梦眼角溢出泪水,轻轻拍拍妈妈瘦弱的后脊背,安慰道:“妈,我理解你。”
“原谅我吧。”简梦妈抹眼泪,她不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女人,但也不会大度到,替丈夫情人抚养孩子。
“妈,那我上次遇见的人是爸爸的初恋,还是沈静姝?”简梦眉头紧蹙,妈妈的选择,已经让她活在水深火热中,也够妈妈煎熬的。
简梦妈面无表情,突出三个字,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沈静姝。但你爸爸心里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他的初恋,哪怕是他遇到多少女人,也比不过他初恋在他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