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梦回到家里,橘橘已经趴在茶几上呼呼睡着了。“阿梦呀,咋出去了。”简梦妈妈推开卧室门,眺望门口的女儿,出事了?
“妈,你没睡?”简梦换上拖鞋,直奔妈妈过去,小清抿嘴,她要和妈妈起腻,妈妈都烦,国庆节好不容易七天假,妈妈竟然和老爸去桂林游山玩水,怀疑她是不是他们亲生的。瞧瞧,简梦老妈对简梦关心到骨子里。
“我起夜,就去关窗户,橘橘跳进来。”简梦妈脸色苍白,起夜,没见到简梦和小清,又发现橘橘也没影了,发微信,也没音,以为她们出什么事?
简梦拥住妈妈往床边走去,“妈,我同事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我们过去看看。”
“哦,秋冬交替时节,容易犯病,得多穿一点,预防寒气入体。”简梦妈眉毛皱一下,唉,阎王又开始收人。
“阿姨,你懂得真多。”小清抱着睡衣冲进浴室,换上睡衣再睡一会儿,八成这回不能失眠。
简梦妈拉上被子,认真解释,“看微信,养生的内容可多了,不看都不行。”唉,年轻人哪能了解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尤其她这个寡妇,孤独寂寞。唉,眼睛花,手机不敢看多了,平板电脑看剧,也累眼睛,电视声音小了听不见,电视声音大了,半夜影响邻居睡觉。和女儿在一起生活,作息时间不同,以后女儿有了丈夫,她就更不能往一起凑了。
“睡吧,妈。”简梦给妈妈缕缕头发,掖掖被子。妈妈不知不觉已经五十多了,头发花白,眼角皱纹明显增多了,法令纹更深了。唉,劝妈妈找一个伴吧,妈妈说,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再去伺候陌生男人,她适应不了,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适应他不说,还得适应他的儿女,这不是闲着没事找事吗?
一个人抬起屁股,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不是她的羁绊,如果妈妈过世了,她就一身轻了,随时来滨海看女儿。
妈妈边说,边闭上眼睛,眼角隐含泪水,简梦关掉台灯,走出卧室,在妈妈心里,爸爸永远都是她的爱人,谁也无可代替。
咚咚,客厅窗户,轻微敲击声,简梦褪去拖鞋,光脚跑过去,把车打开,妈妈心细,三处窗户打开,她都能发现。
“呵呵,差点就露馅。”赵灵珊吐吐舌头,敲窗户,见老太太走过来,吓得她钻进橘橘身体了,橘橘靠在排水管上,一动不动,知道他们听的简梦和小清的说话声,才现身出来。
简梦悄声劝解道:“你们也得注意,进小区,就得隐形,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唉,他们两个人还没修炼到份,隐形时间太短了,等我给你们弄两张隐身符。”小幺跟进来,修炼岂是容易的事情。
喵喵,橘橘摇尾巴,眨眨眼睛,小幺娇哼道,“哪都有你的事情,你是一只猫,要什么隐身符。”
喵喵,“小幺偏心啊。”橘橘跟在她的影子,哼,一会儿非把母后大人弄醒,让你们再现身。
“我可懒得离你们。”小幺转一下没影了,躲在小清头发里,都是弱智,什么也听不懂。
“小幺,不想再吃猪蹄?”简梦钻进被窝里,隐身符咋地,猫也能用啊
“阿姨说,明天是排骨。”小幺冒出头,又缩回去。
“你们真是吃货。”唉,简梦按下地灯,困死。
叮咚,像是阿迪锅的声音,简梦眼睛眨眨,费力睁开,厚重窗帘没拉开,厨房那边隐隐传来声音,一定是妈妈又忙乎早饭呢。她摸到手机,哇塞,九点多。侧身,小清哈喇子都流出来,睡得香甜,橘橘趴在小垫子上,四仰八叉。
弄半天还是她第一个起来的。简梦悄悄下地,洗漱,换衣服,打开微信,“汪彤住院了,好像是上不来气。”刘洋洋的八卦,永远都是第一个。“陈明辉急性肾炎也进医院,一对病恹恹。”
简梦摇头,被老白盯上,不是什么好事。假期休息,就是睡、睡,吃、吃,假期结束,涨五斤都算少的。而简梦和小清肯定是另类,两个人每天至少跑八圈,回来再继续吃。
傍晚接到小冉的电话,小清开车载简梦去高铁站接到小冉,“胖厨师没来?”
“他来,橘湮谁守着,再说他来,有什么用啊。”小冉神色凝重,折腾一天,身心疲惫,尤其她母亲的微信,让她欲哭无泪。当年抛弃她的时候,想什么?现在说那么多有何用?别说她心硬,她没有得到母亲的养育,哪来的情感。
简梦回头,瞄一眼坐在后座的小冉,看来折腾一天,心情也不好。小冉手里握住手机,不知道想什么呢。
“高翔宇和他妈的意思,都没有必要见了,所以我就没给他们留钱,他妈歇斯底里,刘晓晗离家走了,留下离婚协议书。”简梦叙述事实,毫无情感,父辈造孽,由孩子来承担,太不应该。
小冉拽纸巾擦擦脸,“其实吧,高翔宇爱晗晗也许是习惯,是执着,至于爱不爱他自己都不知道啊。”
“别说,我们小冉说得太对了。”小清竖起大拇指,对后视镜吐吐舌头,小小年纪比她成熟多,没妈的孩子就是懂事早,怎么说,别赵灵珊懂事啊。
“小冉,话里有话。”简梦笑了,难道高翔宇真有出轨事实?
“在橘湮,高翔宇接过几次电话,有女孩从给他打电话,问寒问暖的,他都把他父母的情况告诉对方,好像对方帮他分析一番,他非常受用,连谢谢两个字都没说,就结束通话了,他身边的知心姐姐,还是知心妹妹就不知道了。”
难怪刘晓晗执意离婚,也许感觉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交心吧?
当她们三个女孩赶到医院急救室,门外只剩下高翔宇和一个女人在门外。简梦和小清簇拥小冉走到跟前,见到小冉,高翔宇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素面的小冉,简直就是爸爸的小翻版,尤其鼻子和眼睛,太像爸爸。
“翔宇,她是?”身边坐着女孩站起来,盯着小冉的脸,再看看高翔宇,惊诧不已。
“婵婵,她就是我妈早上说过的女孩子。”
婵婵张大嘴,瞪圆眼睛,指着小冉,“太像了,和伯父太像了。”
小冉缓缓地走到高翔宇面前,“高翔宇,我接到生母的电话,连夜赶来的,我先声明,没有想要你们高家一分钱。这是我和父母的DNA检验报告单,你不必怀疑检验报告的真实性,在省厅做的,你也可以去辩驳真伪,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想要你们高家一分钱。
至于曾经你们付出的50万,那是送给养父母的,养父母遇到困难,那点钱接燃眉之急,收养我的恩情,要我的命,在所不惜,大冬天是他们把我从冰冷的外面抱回去的,一生都感恩。但父母给予我生命,我见一面,了却他未了心愿,此生无憾。”
婵婵拽一下高翔宇,高翔宇侧过身,小冉步履艰难走进急救室,和护士交涉几句,径直走到高翔宇父亲的床前。病床上,他,他的亲生父亲,脸色苍白略微有点黄,一双眼睛留一条缝隙,插着鼻饲和氧气管,生命气息微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小冉的眼角溢出泪水,捂住嘴,不愿意出声打扰到他。小护士说,“他大脑已经死亡,其实他已经走了,但是家属坚持抢救,我们也没办法。”
身后传来脚步声,高翔宇缓缓走进来,小冉第一次握住父亲的手,低声呼唤;“爸爸,我是小冉,是您要寻找的女儿,接到她的电话,我连夜赶来。爸爸,你没有养我,不怨你,不知不为过。未来,我还是小冉,不会认祖归宗,给弟弟给你添麻烦,让亲属笑话。我也无意和弟弟挣一分钱,只要大家平安,就好。”
咚咚,小冉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爸爸,我不能送您,但以后,我会回来看您,送您最喜欢的邹菊花,嗯,就送一捧金黄色的邹菊花。”
“爸?”高翔宇站在床头,望着同父异母的姐姐,他第一次听说爸爸喜欢鲜花,还喜欢金黄色的邹菊花?妈妈喜欢百合花,又舍不得买,每逢节假日,都让爸爸送百合花。
听到小冉的呼唤,高翔宇父亲脸上滚落几滴泪水,小冉用手轻轻抹去,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一下,松开手,一步一回头,甩一下马尾辫,径直走出去。
高翔宇握住父亲几乎没有温度的手,“爸,我会善待姐姐,不会违背您的意思,不用钱去维护姐弟之情。”
老人眼角溢出一滴泪水,他也像小冉那样用手轻轻抹去父亲脸颊上的泪滴,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咚咚,连磕,三个头,还没等他站起来,滴滴,监控仪叫唤起来。
高翔宇跪在地上,傻了,爸爸就这么走了?大夫、护士先后赶来,监控仪屏幕上那条表示心跳的曲线,渐渐归于一条直线。
“家属,你父亲已经走了。”
高翔宇大声喊道:“爸爸,我听你的,离婚,孙子在哪儿生活,永远都是你的孙子。”咚咚,又是三个头,高翔宇抬头已经泪流满面,父亲说,他和刘晓晗都迈不过刘晓晗再婚的一道坎,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离婚,放开,还能成为朋友。如果不离婚,有母亲在没完没了搅合,家里岂会安宁?对刘晓晗也不公平,孩子在这样环境下,成长也不会健康。
“准备后事吧。”高翔宇沉声对跟进来的婵婵说,在母亲回家以后,高翔宇已经签署协议,不再抢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