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黑虎山山脚下,那张举人家的马夫还在原地等着。
这马夫手里拿着一块干巴巴的大饼啃着,坐在地上背靠着一颗大树,眼睛一直盯着黑虎山下的小路。
“唔,这世道啊,真是什么人都有。可这事偏偏被我摊上了。”
“那祈先生路上与那王家小少爷说的要是当真,可就是了不得了呀。他当那黑虎寨是什么善地?肯定是有去无回啊。还带着王家的小少爷,肯定都要折里了啊。也不知道王员外怎么想的。”
“本来还想着回去能找王员外讨几个赏钱,可这下却为难死我这马夫了。”
“进不进去呢?要是把王家那三人救出来,或许王员外一高兴能赏我个百十两银子呢!”
“唔,罢了,罢了。一会等到太阳下山了我就回去,他王员外怪也怪不到我一个带道的头上...”
正在这马夫自言自语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光秃秃的山上一黑一白两匹马走了下来。
正是那白衣三人。
马夫远远看到白衣三人从黑虎山而下,惊讶万分,一下把嘴里叼着的大饼掉在地上。
“唔,还看走眼了呢,没想到这祈先生还是个高手。能从黑虎寨带人全身而退还无人敢拦,差不多是登天境了吧。”
“嗯,白衣,姓祈,登天境。是不是那‘白衣怒剑’呢?”
“算了,管他是不是,那两样东西我拿来也无用,还是王员外给的赏钱实在。”
马夫摇了摇脑袋,从地上一下跃起,往前窜了几步,双手在脑袋上使劲摇晃,冲着白衣那边喊着:“祈先生!祈先生!你们回来啦!”
这马夫从地上跃起的一幕无人看到,否则定会大吃一惊。一个马夫,从地上跃起的速度竟不比白衣出手杀人慢上分毫?
白衣在山上看到这马夫还在,嘴巴咧开笑了笑,举起拿着怒龙剑的右手回应。同时双腿夹了几下马肚子加速的往马夫那里跑去。
山脚之下
白衣将绑在马背上的鹿湘竹卸下来放在地上,与那马夫在一旁闲聊休息。
过了一会,鹿湘竹扶着脑袋醒了过来,半睁眼迷迷糊糊的,道:“唔,这草怎么这么扎人,这是在那?”
一边的王富贵见鹿湘竹醒了过来,立即将她扶起。抓着鹿湘竹的手摇晃着,大声着:“二娘,你醒了!二娘别怕,我和师父把你救出来了。”
鹿湘竹看着身旁的王富贵,整理思绪。
这是,好像从黑虎山出来了。
刚刚,刚刚好像祈先生一下就杀了两个人。然后,...
然后好像那十几个土匪都砍了过来。
鹿湘竹也是聪慧之人,稍一琢磨就知是那平常毫无作为的祈先生把自己救了出来。
怪不得老爷平常对他那么尊敬,我说几句都不让说。好你个王有财!你肯定早就知道了祈先生是高人,我说怎么让你宝贝儿子拜他为师,都一年了,你一点都不告诉我。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白衣也见鹿湘竹醒了,也走到近前,蹲下说道:“二夫人你醒了,祈某让夫人受惊了。别怕,咱们已经从黑虎寨出来了,休息一会就回家。”
鹿湘竹看着白衣,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俊朗的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心中越加尊重。
看看,什么是高手,这就是高手啊!
“湘竹谢过祈先生,没想到祈先生居然是这等高手,这一年来湘竹愣是没看出来,真是失敬了。”
鹿湘竹撑起身子向白衣行礼,极为恭谨。
白衣没有说什么,一旁的王富贵倒是很兴奋,扯着鹿湘竹的袖子满脸崇拜的说着:“二娘,你刚才没看到。师父可厉害了!把那些抓走你的人唰唰几剑就都给杀了,可威风了呢!”
王富贵说着,好像又想起什么来,又扶着大树开始干呕。
白衣见王富贵如此,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又低头思量起来。
一极为俊朗的带剑白衣公子,一白嫩可爱的男童,一端庄大方的夫人,和一个平平无奇的马夫。
江湖啊...
这四人休息好了便按原路回了沐城。
这一路上,王富贵不知是被马给颠簸的,还是中午没吃东西,不时便下马作呕,一路上也没有个话,脸色始终苍白着。
沐城城门处,王有财带着管家在那焦急的等着。
在王有财身旁坐着一群平日里与王有财交好的豪绅。
这群豪绅在城门处陪着王有财,摆了几张茶桌闲聊着。
他们怎么想的王有财能不知道?
嘴上说是看望,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实际上都是来查情况来了!
让你们帮忙你们能帮?不过是借着机会想让我王有财搭你个人情罢了,问你借银子你不是周转不开就是一大推理由。我把人赎回来了是我王有财有钱!你就要交好我,与我谈买卖,人要是没赎回来,你就要离我远远的,再不来往。
这人啊,都一样。
希望祈先生能顺利的把人救出来吧,可不能有任何差池啊。万一一个不留神夫人挨了刀子可就难办了,
王有财一直掐手算着时间。
“嗯,来回四个时辰,办事最少也要一个时辰。五个时辰的话....”
“再有不到两个时辰人就该回来了。”
王有财正掐手算着,边上的王管家眼睛却尖,远远的就看到了官道上那给人印象极深的白衣。两匹黑马一匹白马,白马上白衣人抱着一个小孩,两匹黑马上坐着一男一女,那肯定是祈先生他们无疑了啊!
“老爷!老爷!你看,你快看啊!祈先生带着夫人回来了!”
管家一把手抓住王有财,一手指向官道,激动的摇晃,大声的喊叫着王有财。
王有财听道管家喊他,急站起身踮起脚尖朝官道上看去,远远的三匹大马,那一袭白衣.....
“好,好啊!果然是祈先生,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王有财确认了那一行人确是白衣等人无疑,大松了一口气啊。
一旁的豪绅听到王有财与管家的对话,也都赶紧站起身子,用手挡着眼睛望去官道远处。
“恭喜王员外!”
“没想到那黑虎寨还有些信誉!真把人给交回来了。”
“不过是一些银两罢了,对王员外来说算不得什么。”
四周豪绅此时也了然了,王家夫人能赎回来,王有财定是交了一万两赎金!
王有财手上有一万两?
那是一万两雪花花的白银啊!那他的生意还能不挣钱?一定要趁着机会好好巴结啊!要是有机会自己也得跟着插一脚。
四周豪绅奉承着王有财,各怀鬼胎。
王有财心中大悦,也大笑应付着这群表面朋友。
“哈哈哈,多谢各位挂念我王家,可今日却是不能好好聚聚了,我夫人被那黑虎寨绑去免不了受一番惊吓。王某还要给调养调养。明日,明日各位都到王府,有财好好宴请各位!”
城门处王有财与这群豪绅有说有笑的应酬,一会儿功夫白衣四人便踏着官道回到了沐城。
王富贵看到王有财等人都在城门等着接他,小孩心性心急兴奋,回头看向白衣,道:“师父,快点,快点,我们到家了!”
白衣此时心中也挺高兴,驾了一声拍了一下马屁股奔向城门。身后鹿湘竹与马夫随即也扬鞭策马跟着。
“爹!爹!我们回来了!”
白衣把王富贵从马上抱下来,王富贵立刻跑向王有财,一脸的兴奋,脸色微微有些潮红。
王有财哪里有心思管儿子,赶紧走向鹿湘竹,一把抱住鹿湘竹,小声安慰道:“夫人你受惊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鹿湘竹此时不再丝毫慌张,一心想着身旁这位不露相的高人,赶紧对王有财使了个眼神,说道:“还不是多亏了祈先生救我出来,要不你现在还能再见到我?”
王有财听过松开鹿湘竹,对白衣鞠了一躬行礼,道:“先生请受王某一拜。先生此行辛苦了,若无先生王某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原本我以为还有一个多时辰先生才能回来,没想到先生办事如此之快。”
“呵,不过一帮宵小之辈罢了。进去便出来了。”
城门口寒暄了几句,一行人回了王家。
王家餐桌之上,王有财与白衣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给白衣接风。大夫人与二夫人在那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吃着饭。
唯独这王富贵却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大夫人给王富贵的碗里夹了几筷子菜,给儿子使了个眼神,叫王富贵吃饭。
“娘,不用再给我夹菜了,富贵吃不下。”
大夫人不会说话,与王富贵一直是靠眼色交流,王富贵也都明白。可今晚王富贵却没有半分食欲,笑了笑对着娘亲摇了摇头。
鹿湘竹明白,王富贵今日见了那些打打杀杀,孩子肯定是什么都吃不下的,必定会连做好几天噩梦。给王富贵盛了一碗稀粥,吹了吹喂向王富贵:“富贵乖,多少吃点东西。来,喝几口粥,喝完就早点去睡觉。”
王富贵看着这米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苍白起来,跑出去蹲着又干呕起来。
白衣看王富贵如此,一脸无奈。
放下酒杯,对着王有财说:“员外,富贵今日见到我杀人,肯定心里难免留下阴影。明日我去带他出去散散心,有些道理也要让他明白。”